蒋御钦跑遍了半个东院,也没看见那一头闪亮的银毛,不禁慢慢急躁起来。
当他走到西院门口时,听见此时空无一人的庭院里,竟传来了几声沉闷的干咳。那声音,颤抖而沙哑,沉闷而颓然,还带着几丝幽怨与恐惧。但蒋御钦并没有想那么多,他此时脑子里全是许怀那一头银毛,便好奇地走进去,希望能找到许怀。
当他跨进厚厚的月牙门时,不由得惊了一下——
许怀仰面躺在庭院中心的假山上,一直脚蹬着假山,另一只散漫的耷拉着;那头银发彻底的凌乱了,别在上面的金针也掉在了浅浅的草丛中,那银发懒懒的散在许怀的肩头,还有几缕遮住了它迷人的,狭长的,清秀的眼眸,遮住了夕阳斜斜的余光。此时天地已经有了些昏黄,许怀正好身处黑白的分界线上,柔情却又分裂,嘴角轻轻上扬,却不知是笑还是哭;他手里握着一瓶烈酒,狠狠地往嘴里灌去,却根本无心去尝,酒随着苍白的脖颈缓缓滚落,浸湿了一大片衣服,与原先的血迹混在一起,更变得狼狈不堪。蒋御钦清楚的看着,那被光照耀的半边身体,软弱无力,却又倔强得很,硬挺着在锋利的假山上僵卧着,不肯离去。
许怀又狠狠咽下一口酒,酒毒的很,呛得他又干咳起来,比先前更加沉闷。
蒋御钦走上前去,悄悄夺下他手里德酒杯:“别喝了……”一回头看见许怀的左眼狰狞地望着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左眼正好隐于黑暗中,猩红的,却如此哀伤……
“你……你眼睛怎么了!”
许怀挺起身来,枯萎的嘴唇露出了令人心悸的微笑,无声的恐惧与空虚:“看见了么?就是它,生了我,养了我,又毁了我……”他剧烈的干咳,轻声沙哑道,“她啊,是谁啊……我,又是谁啊……她用无辜的孩子来报复我,让我回去,回到她身边?对么?我前世作的孽,今生,都要还么?那我可长寿啦!这辈子都还不完了啊……御钦?拿我的命来还我家族的债,再用我后世的命,来还你的债,好么……我好累,好累……”
“我的债,要用你的健康来还!要是让我再看见你病的潦倒的样子,你这辈子就别想还清了!”蒋御钦轻声对他说。斜阳横撒最后一道光芒,消失在山的那头,无边的黑夜又密密麻麻织上天空,冷的吓人……
“你到底怎么了?”
“我要回到阴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