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一整天都没有一个电话,让她感到一种可怕的空虚。有时,各种事情交织在一起忙得她焦头烂额。下周要带老外去金鹰做试验,这是鑫辉公司和BAB提前半年就约定好的一项计划。一周前,中州办公室就技术人员Barton的航班及其它相关事宜已通过电子邮件发给禾工,她得提前购买一同前往的火车票,安排样品发送,人际交往必备的应酬,联系住宿等接待事宜,同时还要与客户进行最后的沟通和确认,为了能让此行取得最大成功,每个环节都得做足功课。然而,让禾玉曼最为担忧的还是语言沟通,只懂德语的自己如何同来自英国的Barton进行交流?尽管之前与周总多次强调过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但固执的周密一再说其它区域抽调不出合适的人选前来援助,那就只好临阵抱佛脚了。
西行的软卧车厢上,巴顿叽里呱啦说什么,禾玉曼一句也听不懂。尽管手头准备了一本英语字典,根本无法派上用场,真是有种喊天不应,喊地不灵的感觉和尴尬,幸好同包厢内有位会说英语的小伙,看到她的窘相,及时搭救,一路解围。
次日清晨。秋风在峡谷中恣意回旋,掀起阵阵灰尘。禾工与Barton用简单的单词或手势比划着来到工厂。高工热情接待。当禾工看到巴顿信心十足的样子时,一路的担忧暂时解除。
工厂到处都是机器轰鸣的繁忙景象。临近中午。试验的第一个样板接近尾声。高工从车间忙完来到试验室,当看到即将完工非常光亮的黑色牛皮时,便用手轻轻揉了几下,皮面上即刻出现头皮屑似的掉渣,年轻的Barton看到后,额上顿时冒出一层细汗,长满胡茬的白皙脸颊泛起一层羞愧的红晕。为了追求高光效果,竟出现这样不可预测的结果,巴顿有些丧气了。
咋会出现如此低等的错误,怎么准备的?太丢人啦!对这次试验抱有很大希望的禾工心里滋生出一连串的埋怨。
下午,另一项试验照常进行。在设备调试时,由于禾工没能正确领悟老外的意图,让员工向相反的方向调节螺丝,心绪不佳的巴顿再也无法按捺住心中的怨愤立刻拨通了周密的电话。站在一旁的禾工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从他那抽搐的面部表情,急促的喘息声,还有尖利的音调,足以看得出巴顿的愤怒与怨恨。巴顿的电话,让禾玉曼好不尴尬,也让周密如梦方醒。周总这下才着急了,立即打电话给禾工,要求在当地找一位翻译或是中学的英语老师。
虽说高工在大学学的是英语,能凑合说上几句,但他有自己的事情。禾玉曼这才想起了邓姐。一位操作工说:“邓工患了甲状腺癌,回家住院了。”禾工顾不上多想,赶紧打电话给高工,让他帮忙联系一下旅行社,得到的回答是:这儿压根儿就没有旅行社。后来,又托人联系到一位英语老师,人家却说只有周末有空。由于各种原因错合,试验被迫提前结束。
返程途中,列车颤悠悠地前行。巴顿躺在自己的铺位上闭目思过。禾玉曼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山坳间光秃秃的景色,思忖着:为了此行,公司上下花费了多少人力、财力,金鹰皮厂同样对这次试验抱有很大期许,却令人遗憾的以失败而告结束,到底是谁的错?
邓工,曾给予自己许多帮助的师姐。从最开始的起步,到与金鹰合作的点点滴滴,都让她感激不已。禾玉曼想像着师姐住院治疗的情景,想像她的痛苦,独自奔波的艰难,厄运的降临……此刻,两件不愉快的事情叠加在一起,搅得禾玉曼的心里非常痛苦。车轮在轨道上咯噔…噔向前奔跑,也无法驱逐寻梦人的愁思闷绪。有时,一整天没有一个电话,让她感到一种可怕的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