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玉曼及其团队跑工厂,做试验,追货款,如是渡过了五个春秋。刚过完春节不久,正在出差途中的她突然接到袁经理的电话。
“听说BAB要撤掉所有的办事处……”
“撤掉!”两个字,就像一枚重磅炮弹,打得禾玉曼晕头转向。
“为什么呢?”
“不太清楚!”
令禾玉曼感到不安的事件,在四月初的一天终于尘埃落定。BAB公司对去年大陆整体的销售情况作了全面的分析,总结和评估,为了未来能更好更持续的发展,决定对现有资源进行重新整合,取缔国内现有的几个办事处,行政业务与各地代理商合并。至此,重组合并的相关细节已在后台运作完毕。
禾玉曼坐在通往合作道路的火车上。窗外的景色无法吸引她的目光,她的思想主要集中在未来合作的相关事宜上。
华灯初上。中州一家高档酒店的餐厅上演着以往的喧嚷与繁华。一个靠近窗户的棕色方桌旁,坐着远道而来BAB亚洲区市场总监吴子雄及其随行,BAB中州地区代理商鑫辉公司总经理周密,北方办事处的一位经理,还有供职于鑫辉公司,禾玉曼的学弟章学明。按照宴请惯例,最后落座的定是最尊贵的客人。然而,由于周密对时间预估的误差,晚高峰时段的堵车,让落座的正常惯例不幸被打破。
凉菜已经摆上了桌,服务员走过来问:“现在可以上热菜吗?”周密这才有些着急了,让小章赶紧给禾工打电话,他也转过头朝门口望了一下。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是不见人影。坐卧不宁的周密再次吩咐章学明给只闻其名未曾谋面的禾玉曼打电话,得到的答复仍旧是:“在路上。”为了消除等候尴尬,周总带头调侃天气。
“今天的气温快速跳水啦,”
“刚跨进春天,又转身回到冬天了,”另一位经理说。
“前几天气温节节攀升,一场西北风,让温度急转直下。市场的变化,也同这天气一样,有时真的让人真难以琢磨!”周密说。
吴子雄靠坐在椅子上,笑了笑,漠然地望着人声喧嚷的酒店大厅,优雅地吐着蓝色烟圈。他祖籍浙州,早年随父母去了台湾,曾经的留学经历,还有市场的多年历练,他有幸成为BAB亚洲区的总监。
身着黑色羊绒外套,肩上斜跨一个红色小坤包的禾玉曼走进酒店餐厅。旅途的疲惫并没有给她静雅的气质留下过多的外在痕迹,她边走边张望,拐过餐桌间的预留通道,看见学弟正向她招手,便加快了脚步。
“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禾玉曼走到桌旁,双手合拢于胸前向大家表达久等的歉意。
章学明把各位作了一一介绍,其中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他刚一说完,满面红光的吴总监就迫不及待地举起手中的酒杯站了起来。一看领导站起来,其他人唰地一起跟着站了起来。
“大家一起举杯,祝贺鑫辉‘嫁给’BAB公司,同时也祝贺平原办事处嫁给鑫辉!算是双喜临门!”各位满脸堆笑,相互碰杯,并异口同声地说:“Cheers!”只见杯中红酒款款流进永结联盟者的腹腔。
“平原这几年的业务发展得不错!”吴总监的眼睛流溢着肯定的光芒。
“感谢吴总赞赏!”禾玉曼说完,给在座的斟了一杯酒。
“业务合并,也是大势所趋,避免资源浪费,投入重叠……”吴总继续说。
鑫辉公司是一家综合性贸易公司。BAB公司对于前代理商的更迭替换,也是顺应市场形势发展不得已而为之,就像季节变换需要更换衣服一样。能从普通化工贸易公司顺利过渡到BAB的指定代理商,最为开心的当属来自台湾,祖籍东州的周密,他再次提议大家举起酒杯……
第二天上午。酒店拱形玻璃天窗的大厅内,人造假山流水潺潺,伴随着背景音乐的优美旋律,客人们在沙发旁,小桌前低声交谈。身材矮小的周密穿了件月白色条纹牛仔衬衣,侧分的黑发梳得笔直妥帖,摩丝定型后的短发一动不动地罩在一颗有点矮扁的脑袋上。
关于重组,对禾玉曼而言,客户群不变,材料不变,变的只是归属问题。周总首先用赞许的口吻肯定了禾工所做出的良好业绩。她望着他,浅浅笑了笑。
“我们公司的管理制度一直比较健全,像BAB这样的大公司看中我们的也正是这一点,当然还有……”随后周密就接下来的具体运作与禾工做了进一步的沟通,并提出几点意见。诸如现有人员可以采取双向选择,工资待遇需当面协商,仓库可以暂时不动等事项。
下午。鑫辉公司正式运营的第一次扩大会议在公司的会议室召开,来自长江以北几个区域的技术人员,业务主管按时到场。周总主持会议,他首先分析了目前的市场行情,然后就存在的问题,以及如何开展新业务做了具体的部署与规划,对个别区域的划分也作了一些调整。随后参会人员对本地区亟待解决的问题作了一一强调。
临近傍晚,会议宣布结束。禾玉曼却丝毫感受不到合作带来的愉快。她刚走出会议室,被周密叫住了。
“禾工,你那里几家大客户的报价及发货事宜以后就归公司负责,其它的按照会议要求去做就行了。”
禾玉曼听完,顿生疑窦。周总的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咋能这样做事?她抱着极大的热情,带着梦想的希冀,带着多年积淀的客户资源,还有市场推广的经验,满心鼓舞地加盟到这个团体,却遭到这般礼遇?既然是重组,就该按照相同规则,一视同仁。一个公司拥有两种管理体制,这样做事,客户会怎么看?科技发展到今日,铁轨已经实现了无缝焊接。周总却在一开始就有意预留一条狭长的漏缝,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禾玉曼想当面问个究竟,是思想战胜了个性,她一言未发地离开了,闷闷不乐地下了楼,大脑却在一直回忆那些不愉快的谈话。
夕阳给高耸的楼群洒下一抹冷漠的红霞。禾玉曼站在马路边上,料峭的寒风吹着她那倍显忧郁的黑色卷发,衣襟轻轻拍打着,像在做一种安慰。
出租车将她带到火车站时,夜幕已经降临。右前方不足百米的地方,肯德基的霓虹灯招牌不停闪烁,诱惑着吃腻了中餐的国人的胃口。禾玉曼毫不犹豫的向那里走去,买了个鸡肉汉堡,赶紧向进站口走去。
候车室的宽敞通道,就像一个繁忙的市场。她一看时间还早,这才放缓了脚步。光线暗淡的通道两侧摆满了令人厌烦的各种饮食特产。
“买本书吧!”一个执着的声音朝她喊道。
她转过头,思索了两秒钟,走近柜台,在书架上逐一搜索。头戴鸭舌帽的老者从身后拿下一本《羊皮卷》递给她,为了不违逆老人的推荐,她借着不太明亮的灯光翻看了几页。一种攫紧心灵的凝练文字,还有深邃的哲理,填补着她此刻的孤独与彷徨,禾玉曼无比感激地抬起头,望了一下老人,一副平和慈祥的面孔。付了钱,刚走出几步,她却停下来回望,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机缘?
禾玉曼走进人声鼎沸的候车室,刚找个空位坐下,就迫不及待地翻开手中的书。海菲的故事,就像一盏带有温暖的灯盏,将伴随着寻梦人度过一个寒冷的夜晚,让未来的路不再那么艰难与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