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同样下着雪。天空似乎被施予魔法一般,下着雪,但又似乎不是雪的东西,这让我都有些惶恐不安了。一整天,雪都下着,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母亲则安静的躺在那里,喉咙都没有动过一下,似乎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爸,雪一直这样下下去可不妙啊。”父亲坐在母亲的床边,我则站在窗口。
“不会的,以前也遇到过,不会有什么不得了的事。”
“难不成…”听到父亲的回答,我似乎感觉到了。看来真的到了最后的时刻了。父亲直直的看着母亲,头也没有转动一下。
“爸,接下来要怎么办?”
“这个我不知道,也弄不明白,现在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在这之前她属于这里,之后她便不再有任何一件东西再属于这里了,我留不住她,从我与她认识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决定了。我想你会明白的吧,羚。”
“嗯,我知道。”
“谢谢你,羚,还以为面对这样的结局你会更加憎恨我,看来还是自己太过怯懦无知了”
“爸,怎么会。这怪不得谁,这是早已注定的事情,没有办法,无论怎样讲都必须要接受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我望着窗外,心里怅然若失。尽管雪是那般的美丽,不会哦站在却如同天堂入口的引路精灵一般,将命运一步步带走。但没有办法,谁也阻挡不了。
吃过晚饭后,我依旧呆在房间里,看着床上非人的母亲,都感觉幸福极了,明明感觉不安,却又安心。手链依旧戴在母亲手腕上,闪闪发光如同月光通明的夜里平静无风的湖面,不过却冰凉,但要是这能起到什么作用也着实不错了。父亲坐在火炉旁的躺椅上依旧保持着沉默,想来,现在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了吧。唯有那只猫,一无所知惬意的躺在那里,安稳踏实的睡着。
“妈妈,我为什么叫羚羊呢?”
“这个嘛…因为羚你活泼可爱又讨人喜欢,像极了一只羚羊。”母亲用她柔软且温暖的双手捧着我的脸,对我笑着。
“那为什么不是别的呢?”
“难道你不喜欢吗?羚。”
“不,不是,只是…”
“羚,快来,又捉到一只甲虫哦。”
“啊,我看看,我看看。”
我缓缓的睁开眼,头有些昏昏沉沉的,自己又趴在了母亲的床头睡着了。眼前一片模糊,我拍了拍头又揉了下眼睛。昨晚又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来着,不过还真的有些记不清了。
渐渐的视线才恢复了过来,整个房间的形状,一点点的清晰起来。但当视线恢复得清晰时,但却发现床上空荡荡的,谁也没有躺在那里。难不成自己还在做梦来着。我有些慌乱了,起身去找父亲,但父亲却还是同样睡着,什么都还不知道。
“爸…爸…快醒醒…妈…妈妈。她不见了。”我用双手摇着父亲,但却过了很久父亲才苏醒了过来。
“羚,发生什么了?”
“妈,妈妈她不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早些叫醒我。”
父亲突然回过神来,他想要站起来,可是由于突然的疼痛他不禁又坐了下去,并且用手拍着头。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一点痕迹都没有!”
“已经是下午四点的时候了,羚,快扶我起来,我去看看…快”
我扶起了父亲走到了屋子里,这才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窗户已经被打开了,青色的天空再没有了雪花,远处的山,近处的池塘都一清二楚。父亲望了一眼床上便走到了窗前。
“看来真的是不在了,对不起,羚,直到最后都没能做点什么。”
“骗人的吧,怎么会这样…”
我望着窗外,平坦的雪地上一个又一个小巧且精致的羚羊脚印,一个接一个的渐渐远去。的确是这样。我仿佛都看到了使魔将羚羊渐渐带走的映像,孤独得悲戚。
“羚,真是抱歉,没想到比预想的更加糟糕。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
我不再说话,眼泪已经遍布整个脸颊,心里空荡得如同刚被洗劫一空的仓库一般。我冲了出去,延着脚印一步步往前跑,全然不顾空气是冷是暖,也不顾自己是冷是暖。我只是想着,要是能赶上,或许还能做最后的告别。“羚,你去哪里,羚。”父亲喊着我,但我全然不顾。我延着脚印往前,一直往前,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远。当我意识到的时候,脚印已经消失不见了,手脚已经冻僵了,冷得不行,我四处寻找连接点,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真的全部消失了,所有的一切,就连我的过去都一同消失了。我倒在了雪地里,望着天空,深邃迷人,有几颗星星在闪烁。天空渐渐暗了下来,最终将自己完完全全的吞噬了。
一直羚羊从我身旁走过,叮铃铃的响声回荡着,若隐若现,渐渐消失。
“羚,怎么样,还好吧,你怎么这样傻。”
“爸,妈…找到了吗。”
“羚,你怎么能…”话没说完,父亲便哭了,尽管他用手捂着脸,但泪水还是从他的指缝中滴在了我的脸上,滚烫滚烫的。我两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一切都虚无缥缈。没想到真正动车分别的时候会是这般疼痛得一无是处,看来自己还是没有任何改变,怯懦。
我想象着母亲最终的蜕变,完完全全的变成了羚羊,雪之女神为她开窗指路。她彻彻底底的忘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一步步渐渐走远,却渐渐接近那个陌生的世界。
“啊,这样啊,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啊,为什么却还是那样难以承受啊。”我将头转到了一边,泪水从鼻梁流到另一只眼睛里然后落在枕头上,直到眼睛干涩疼痛。父亲也捂着脸,抽泣着。
一整夜,我的大脑都空荡荡的,什么都忘记了,甚至比我刚出生的时候更加空荡。父亲起身走到了另一边的屋子里,火炉也熄灭了,尽管盖着被子,却异常的寒冷。身体瑟瑟发抖,既孤独又恐惧,我缩成了一团,如同幼儿时期被欺负的我一般,无能为力。现在什么都不复存在了。人要是能如同一只羚羊一般生存便好了,除了想办法尽可能的活着,其他的什么都一概不管,但为什么又不能呢?真是一个可悲的物种。
我甚至都不太敢回忆,不论是远处模糊的记忆还是近处清晰的记忆,都不敢去想反正都是些茫然无目的的事物,无论从那里都不会有意想不到的改变大生,只是个没有奇迹的世界,而自己,只是个被安排了无端命运的可怜受害者,真是可怜。看来,还是不作为人生活更好。
晴朗的雪天日子里,仅仅是看看天空都会觉得寒冷。夜晚则更如同死寂的幽灵山谷一般,凄清且今人恐惧。现在这个时候,生命又该以怎样的方式存在呢?我无法想象,我似乎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站在宽阔的湖面上,透过冰面看到橙红色的天空,一群羚羊在湖底游荡,最终,从我身上踏过。
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今后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