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欧兰很是不可思议的看着锦盒里安静躺着的那支做工精湛的金步摇,“这是……给我的?”
“嗯,成亲之初也没送你什么,现在这个权当是补送上的当时之物了。”见尹欧兰欲说话的模样,李存煦站起身道:“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我先回书房了。”
“在暘”李存煦回过身,“还有事?”
尹欧兰咬着嘴唇,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你,今晚……会来么?”
“这些日子积攒了许多事要处理,你,早些休息。”说完一刻不停留便离开了。
拒绝,又是拒绝,如同以往从不给出真实理由的拒绝么?尹欧兰攥紧了手里的步摇,既然这样,送这支步摇又是为那般,既如此为何要让自己越陷越深,直到无法自拔。
他的心思,自己始终猜不透。
入夜,四处逛够了的渥丹才回到自己的院子。正要回屋,余光瞥见晚樱树下的秋千,心下一沉思抬脚往书房走去。
拐过月亮门,渥丹的脚步倏忽停下。
书房里烛光灼灼,衬得印刻在纸窗上的身影透着一缕说不出的感觉。
渥丹站在一株盛开如雪的紫薇树下,想象着此时刻在窗户上的人是不是正眉头紧锁,凝神看着手里的官报和案牍。脑海中一寸寸逐渐勾勒出李存煦的轮廓来,如同自己轻轻拂过。
屋内的李存煦忽觉心里一动,不由的打开了关阖住的窗户,不经意的一瞥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娟秀身影。
永远忘不了入眼的这一幕,身后的紫薇在暗夜里如雪般纷簇,风吹过,花瓣就落了她满身。而她,却无知无觉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一副淡漠的山水画。
听到门处传来一声轻响,渥丹才回过神来,“在暘,你知道我来了?”
“怎么不进来,初秋比不得夏天夜里难免会凉,站在外头作甚。”
“啊?看夜景一时看呆了就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了,你忙完了?”
李存煦摇头,牵着渥丹的手回到书房。指了指书架:“你若没事就在这里陪陪我,那里有些书可以先看看。”
“你这番话倒是同我二哥有些像,平日里他也这般将我堵在书房里直到看了几页书后才肯放我出去,你呢,我要是现在出去可以不?”
李存煦从书桌后抬起头来,“你可以试试”
渥丹看到李存煦盛着些许戏谑的眼神后很识时务的乖乖走到书架前。
一炷香后渥丹走到李存煦桌前,屈膝半蹲在桌前双手交叠置于桌上垫在下颌处,眨着眼睛:“在暘”
李存煦被从未听过的软糯声音惊了一惊,抬眼,“说罢,什么事。”
“那个,我爹他们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听到关于他们的消息?”
李存煦眸光微闪,心下思忖是否要告诉她实情,但这个实情她能承受住多少,自己心里却没个数。
渥丹见他犹豫的神情,已猜到了一些,“你说罢,我受得住。”
“你怎知我心里在想什么?”
“脸上写得一清二楚,但凡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
李存煦摸摸面上,是么,自己在她面前总是这般无防备之心么?
他起身绕到渥丹身边,将她安置在椅子上才敢开口,“渥丹”
听到李存煦这样叫自己,渥丹呼吸一滞收起旁的心思。
“你记着,无论以后遇到什么事我都会护你周全,不离不弃。”
渥丹咬着唇不说话,眼圈渐渐红了。
“我听到的消息是……灭九族。”
听此,渥丹身形不稳,放在腿上的手猛然握紧成拳,深深吸了口气,问道:“什么时候”
李存煦垂眸不答。
如此一来,四下里竟格外安静,随着渥丹渐渐下沉的心,空气里的温度似乎也在一点一点的下降。眼泪在眼眶里盘旋着不肯滴落,唯恐落下后扰乱着未肯定的事实。
李存煦看着渥丹忍者不落泪的倔强,心中似是被针细细扎过。本要扶住心口的手伸向渥丹,将那微微颤抖的身子轻轻拥入怀中。
“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有我在不必忍着。”
怀里的人由之前微微的颤抖慢慢转变成了抽泣,李存煦下颌放在渥丹头顶,一手拥着她的肩,一手在背上轻轻拍着。
渥丹本忍住的泪在听到李存煦的话后就不由自主的落了,一发不可收拾。不知哭了多久,感觉意识和双眸都有些模糊的时候,闻得头顶上方传来一声细微的叹息,将她往怀里深处带了带。
渐闻得怀中之人哭泣声停止,李存煦拥着她又坐了一会后一手绕到渥丹膝窝处将她打横抱起走到最里面的书架前,不知碰了下哪里书架向两边缓缓移开,露出一扇小门来。
李存煦用脚轻轻踢开,走了几步一处清雅的居室赫然出现。
正是渥丹所住屋子的卧房。
将怀抱之人放在床榻上,褪去了外衫与鞋拉过被子盖好,随后走出卧房打开房门唤来丫鬟,要其打盆温水进来。
李存煦沿着床沿坐下,伸手拂开渥丹脸上的几缕发丝,眼睛周围通红一片,在白瓷般的脸上尤为明显。
丫鬟将水端进来后放在床头边上,就要伸手去拧面巾被李存煦挥挥手遣退。
将面巾拧成半干,仔细擦着脸上残留的泪痕,又将面巾洗净折成长条状覆在渥丹的眼眸处,如此反复四五次后李存煦才端着水盆走出了房间合上房门。
走出维夏院快要进书房时李存煦顿住了脚步,声音不愠不火,“先生跟了这么久还不现身么?”
话音落一个身影自空中落下,竟如凭空出现般。
来者一袭碧色青衫,檀木束发,嘴边带着一抹极浅的笑看着站在书房屋檐下的背影。
“不曾想在暘也有武艺傍身,知道我跟了你许久。”
李存煦眼里闪过一丝凌厉,在转过身来后已无踪迹,“你比我料想得早来了许多。”
“心里牵挂着,许多事也做不好,与其这样倒不如早些来做个了断。”
“了断?”李存煦冷笑一声,“你与她有什么事‘了断’?她以为你早就死了。”
“是么?她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
李存煦懒懒地盯着来者,笑道:“她只是对她那纨绔的二哥没信心,对羌氐大王子有没有信心我就不知道了,你知道么?”
听到这么一问,来者向前的脚步一顿,继而轻笑踏上台阶站同李存煦面对面站在屋檐下。
房里的烛光从开着的窗户里透出来些,照亮了来者的面庞。
不是消失许久的上官燿又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