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何三不像往常那样问东问西,只是低着头呆坐车上,表情沮丧。
大军开着车,从后视镜看到何三此时的状态,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抽烟。
赵长羽伸手拿着一支烟在何三眼前晃了晃,何三接过来,点燃抽了起来,因为好久没有抽烟,何三被烟呛到,但不知是烟熏还是心中难过,眼中充盈泪水。
“我们救不了他,人心藏神,心被摘了,神就没了!”赵长羽说道。
何三终于抬头,眼中悲愤,开口说道:“这世上医术发达,我们可以弄一个人造的心脏给他装上,他不是就能活了?”
赵长羽深吸一口烟,吐出长长烟雾:“活了也是失去神魂,和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区别。”
何三心中压抑终于爆发,大声吼道:“新闻里那么多换心成功的例子,为什么你说他活过来了也是行尸走肉?!你分明不想救人!”
赵长羽神色淡然,冷静地说:“第一,它除了心被摘去,还丢了魂魄;第二,它背部被人覆上阵法,制成傀儡;第三,换心成功的人是活着换,神识除心可以藏,还可以藏脑,但它当时已经死了!老七,它已经死了!”
何三愤怒异常,双目赤红,咬牙切齿着说:“到底是什么妖这么残忍?!”
赵长羽又递给何三一支烟,说:“我们现在知道了阵法,大军手里又有那颗黑色种子,明天我们去问聂老头,他见多识广,也许能告诉我们一些线索。”
听完赵长羽意见,何三微微点头,继续抽烟,继续沉默。
回到住处,赵长羽只简单地和何三说了句“早睡。”后,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何三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眼前不断浮现那傀儡的模样:双眼苍白诡异,表情痛苦,平躺在地上不断扭曲挣扎,张大了嘴似乎在叫,口型重复变化,仔细看那口型,看出来“救救我”三个字!
何三紧闭双眼,那傀儡的惨状还是印在脑海中没有消散,既然逃避不开,只能起身坐在床边,双手抱头,紧紧抓住自己的头发,目光呆滞,口中反复念道:“我救不了你,但是我可以帮你报仇;我救不了你,但是我可以帮你报仇;我救不了你,但是……”
何三一直没睡,那傀儡凄惨的幻象一直折磨着他。
一阵敲门声把何三从失魂落魄中惊醒,何三打开门,赵长羽站在门口,看到何三双目赤红,叹了一口气说:“既然你这么想要为那些受迫害的人报仇,那现在开始练功!换件宽松的衣服,洗漱好,跟我来。”
何三点点头,换衣洗漱,跟着赵长羽出了门。
月至中天,大约凌晨四点,是寅时,空气清新加之气温微凉,令人神清气爽,思维敏锐。何三站在一个公园树林之中,钓头顶颈,撑腰含胸,双手一曲一直,仿佛瞄着月亮开了一张无形之弓,双眼中的赤红血丝也渐渐消失,只余无比冷静地目光。
赵长羽看着何三站的练气式,心中满意,暗自想到:第一眼见到老七,原以为他是资质平平之人,想不到练功时,稍加指点,便能领悟精髓,而且一练就能忘却周围事物,是一个钻得进去,想得出来的人!
何三不知赵长羽在心中赞许自己,只感觉那悬挂中天的明月在自己眼中越来越近,到最后,月亮仿佛贴在自己脸上,这种感觉使何三心中初有恐惧,但后来呼吸放缓放绵,沉下了气,便感觉那贴脸的月亮钻入了自己的心中,使得全身外冷内热,却又无比的舒畅。
赵长羽感应到何三变化,吃惊得双瞳收缩,暗暗感叹:天地感应,阴阳交泰!
何三的视线与开弓的双手随着月亮移动,舒畅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太阳初升才消失不见。
耳边听到赵长羽的声音:“老七,回神了。”何三回过神来,撑弓的右手回收,盖在置于下巴的左手手背上,慢慢下压,深深一呼一吸,做了一个收式沉气的动作。
仅在一次指导下的练气,何三整个人的气质已发生悄然改变。
“是不是觉得心情舒畅,浑身舒服许多?”赵长羽问道。
何三只是微笑点头。
赵长羽也为何三练气有所收获得而感到高兴,笑着说:“现在六点,你已经练了快两个小时,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去洗漱一下就去总局。”
过了一个小时,何三和赵长羽出现在总局局长聂清的办公室里,赵长羽悠闲的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何三则拿着一只宋代官窑茶碗看得出神。
两人已经把昨夜发生的一切向聂清细述,聂清到底是见过风浪的,只是打电话给大军,叫他快速把傀儡胸口那颗黑色的种子送过来。
聂清看何三拿着茶碗出神,饶有兴致地问道:“何三,你也喜欢古董?”
何三回神,笑了笑说:“谈不上喜欢,只是家里有一套瓷具,感觉和这个茶碗是同一年代的。”
聂清一听来了兴致,说道:“这可是宋代官窑茶具,难得的珍品,我都只有这六只茶碗,你家中如果真有一套的话,那可了不得!”
何三微笑着说:“家中那套瓷具是真的也好,是假的也好,只要是喜欢的瓷具就好。”
聂清点点头,想的却无关古董:这小子几日不见,就有所改变,似乎沉稳了!
“咚咚咚”三声敲门,进来的是大军,看到何三和赵长羽早已等着,也不浪费时间,开门见山,拿出一颗黑色种子放到聂清办公桌前,自己恭敬地站直后说:“聂局长,这就是傀儡胸前的黑色种子。我研究了一整宿,也没看出这到底是什么妖物的种子。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种子离开傀儡之后不再萌芽,直接接触也不会发动,看来需要特殊的法门引动。”
聂清拿起种子看了看,捏了捏,闻了闻,微微一笑,说道:“你看不出来不怪你,这不是什么妖物的种子,而是普通的锦绣杜鹃种子,向其中注入妖力与怨力,再浸泡在杜鹃鸟的血液中,最后变成这个样子。”
“锦绣杜鹃是什么?”大军想了片刻,问道。
聂清笑道:“锦绣杜鹃就是映山红。”
赵长羽听完,站起身来走到聂清办公桌前,拿起纸笔,将昨夜傀儡背上的法阵一丝不差地画出,问:“老头,那这法阵是哪个门派的?”
聂清看到这个法阵之后,表情变得严肃,拿起画纸看来看去,上下端详,左右揣摩,最后说:“这个不是茅山法阵吗?!”
赵长羽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说:“怎么可能?!凡是道家阵法,皆是制妖缚尸控鬼,没听过有能控制人的法阵!”
“这确实是茅山阵法,不过改了,你看这里和这里,”聂清指着阵法上的九颗黑点和七颗白点说,“这里是反的,不仅如此,这阵是倒着画,为的是颠倒阴阳,看来改阵之人对茅山道术阵法颇有研究啊!”
“明明是正道之人,却行邪道之事!他是妖!”何三听完聂清的结论,突然爆发,站起身来就要走。
大军上前一步拉住何三问道:“老七,你要去哪?”
“我去练箭!”何三挣脱大军的手,开门出去。
聂清等何三走了一会,问向赵长羽:“你师弟有点不对劲,是不是练功出岔子了?”
赵长羽说道:“今早他练练气式,能感应阴阳交泰,这种程度,本应练了多年才会出现,这么好的苗子不应该练功会出岔子。”
聂清听完,对赵长羽说:“一般人开始练功时伤是的筋骨,不一般的人开始练功时伤的是脑子,你师弟突然沉稳,又忽然爆发,应该是伤了脑子了,赵老爷子不在,你得对你师弟多加留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