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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无心石

小宝安葬了父亲,娘把他爷爷的故事也跟他说了。小宝想这个白白胖胖的陈和尚,他小时候见过,如果没有那和尚跟他说的“定身法”,没准他早就死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小宝想去找那个陈和尚,把爹不在的消息也告诉他。还有那化成一阵清烟的女童,小宝心里总是不安,怕它回来了,伤害到了他娘或是其它的乡亲。

娘跟小宝说,那和尚身上有条人命,一般人找到他估计也是很难。和尚住在山里,“鸡鸣山,狮子岩,无心石边搭圣台”,这是和尚留下的一句话。鸡鸣山好找,可鸡鸣山这么大,更没的听说有个狮子岩,“无心石”更无从说起。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小宝告别的娘来到了鸡鸣山,鸡鸣山至今还在,坐落在溪水县北部,属于大别山的一个山峰。山高而且陡峭,主峰像一只雄鸡,得名鸡鸣山。小宝到了鸡鸣山后,逢人就问狮子岩在哪里,可当地人就没有听说过这个地名,觉得小宝肯定是找错地方了。小宝绕着鸡鸣山找了半个多月,信心一点点的消逝,他在想是不是这个疯和尚随口瞎说的,或者是娘听错了,或者记错了。

夜里,小宝在山里搭的草棚里过夜,他把木匠的斧头还有角尺都枕在头下面。斧头对付野兽,角尺对付野鬼,小宝是这样想的。明月当空,星河楚汉,小宝念道着小时候娘讲的牛郎织女的故事,没过多久就睡着了。迷迷忽忽中听到有人在喊“小宝……,小宝……”。这声音像男的,可有时又像是女的,有时候又像小时候娘喊他回家吃饭一样。这荒郊野外的其实哪有什么人,但小宝没有觉得害怕,倒觉得这声音听起来说不出来的舒服。小宝慢慢的站了起来,超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没走一会儿,就看见前面烧着一大堆篝火。一群年青的男女围着火堆,唱唱跳跳。一对中年男女坐在边上,面带微笑。看到小宝过来,招呼小宝到他们身边坐下。

那男的问小宝,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小宝说他要找狮子岩,无心石。那中年男人哈哈的笑了起来,说他就是狮子岩的主人。小宝一听就把来狮子岩的前因后果都跟中年男人讲了,中年男人越听越怒:

“你要找的那陈和尚不识好歹,狮子岩是我的地方,无心石也是我的,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就他那点本事还讲什么圣台”。

小宝一听就慌了,心想这碰到和尚的对头了,肯定是问不出那和尚的下落,只怕知道也不会告诉他。边上中年妇女穿得雍容华贵,小宝想这可能就是宫里的妃子吧,笑容里充满了妩媚。

“你别动怒,看把这孩子都吓着了,要是吓坏了,那肉可酸了!”

那女的说话声音不大,特别是后面两句,声音压得更低。小宝没听清楚,但他感觉到那女的笑容中有一丝不怀好意思。

“我自有分寸!”

中年男人一脸的威严,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让小宝十分的胆怯。转头向小宝说:“我和那陈和尚是有点过节,但还不至于为难你,这样我给你一个盒子,你见到和尚了就交给他,没见到他之前,你不可打开。等天亮了我送你去狮子岩,无心石。天一亮你就超有太阳升起的地方走。不可回头,否则小心你的狗命。”

小宝答应下来了,接过盒子。小盒子做得十分精致,盒子上有个按扭,小宝想按这个按扭,肯定可以弹开盒盖。

“你想打开看看吗?”

中年男人一声爆喝,小宝吓得哇的一声,从梦里惊醒了,满头大汗,心跳得咚咚的响。稍稍平静了一下,小宝发现地上真的有个盒子,跟他梦里的一模一样。小宝惊了一下,难道梦做真了。他想打个盒子瞧瞧,突然想到了那一声爆喝,还是收住了手。

“算了,要是真能碰到陈和尚,交给他就是了”,小宝对自己说。

想起梦里的中年人说天亮了就送他去狮子岩,小宝再也没敢睡着,呆呆地坐着,只等天明。天微微亮,小宝就起身出发,超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大步走去。天越走越亮,小宝越走越快,说不定前面就是他找到十几天的目标。小宝穿出了丛林,前面却是一处峭壁,下面是万丈深渊。小宝心道“完了,做梦害死人,这下前面没路了”。思量再三,就要往回走,树林里跳出一只猛兽,张着血盆大口,朝小宝疯了似的扑了过来。小宝还没来得及躲闪,就被扑下山崖。

小宝从山涯往下掉的时候,耳边的风声呼呼的响,他屏住了呼吸,到了后来,觉得掉得没那么快了,轻轻的飘着,像风中的羽毛。他掉到了一片绿草地上,草地只有一个校场那么大,草地上面是悬崖峭壁,下面又是万丈深渊。峭壁上有一个山洞,上面写着“狮子岩”三个大字。草地靠近深渊的边上一个鸡蛋形状的石头,那石头立在那里,有数丈高,感觉随时都可能滚进那万丈深渊。小宝对着山洞里面喊:

“有人吗?有人吗?”。

“难道我是鬼吗?”白白胖胖的陈和尚从洞里走出来。

小宝惊喜万分,眼泪都激动得要掉下来了,“我总算找到你了”。

陈和尚说他在此修行多年,终日参禅,如今已经大彻大悟。当年与那王半仙一场斗法,现在想想也是一时争强好胜。救了他的父亲,却是因为还了前世的愿。小宝又把爹的死跟陈和尚说了,陈和尚说死就死了吧,都是因果报应。那个“月亮大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小宝把找到这里的经历也跟陈和尚说了。和尚说这个中年男人本是个成了精的狮子,这狮子岩原是他修行的所在,陈和尚那时尚未得道,住在崖顶的一个草棚里,本来相安无事。一天,天降巨石,砸在草棚上,幸好陈和尚在草棚外小解,没被砸中。哪想巨石呼啸而过,直冲崖顶,陈和尚一个躲避不及跟着石头一起掉下了悬岩。

石头砸中了正在修行的狮子精,半个身子压在巨石下面,不得动弹。和尚掉在草坪上,看着被压着的狮子精,起了善念,无奈石头太重,单凭和尚一人之力,不能推动巨石一丝一毫。反复使用各种办法,巨石一动不动。和尚累了,叹了口气说:“你是千年的狮子,也躲不过这万年的命,哎……”,说着就势靠在石头上。哪想那石头突然晃了一晃,摔了和尚一个趔趄,差点掉下山崖。狮子趁这晃动的一瞬间,把下半身也拖了出来。狮子感谢和尚的救命大恩,收留了和尚,他们一人一妖,一洞修行。

那块石头,他们合力都推不动了。但无心靠上去的时候,那石头好像跟你开个玩笑,晃动一下,摔你一个趔趄,像一个贪玩的孩子,跟你开个玩笑。时间久了,他们把这块石头称作“无心石”。这一人一妖最后翻脸,也是因这无心石而起。

时间久了,和尚和狮子都知道这无心石的秘密,认为这是块有灵气的石头,再受个千百年的天地灵气,没准能蹦达个孙悟空这样的神仙出来。狮子想,我何不吸尽石头的灵气,供我修行。和尚此时道行不浅,一心向善,觉得狮子这么做有伤天理。两人各说和有理,最后斗法。和尚赢了,狮子负气而走,把修行多年的山洞留给了和尚。

有了狮子岩得天独厚的天地灵气,和尚修行更进一步。没几年听说狮子离开山洞后为非作歹,草菅人命,和尚出洞把狮子收拾了一顿,但没有要它性命。这次出洞,也就是他去看小宝的那次。狮子被和尚收拾了一顿,有些收敛,但对和尚一起怀恨在心。

小宝把那个盒子递给和尚,和尚说狮子本身不坏,只是这些年迷了心窍,走上了邪路。

和尚打开盒子,里面放了一封信,和尚把信拆开,上面写着:

道兄久未见面,未知道兄一向可好?素闻得道升仙乃修身之终念,道兄精进若何?道兄有无心石相伴,取其精气,想必一日千里,吾已是远不能及了。然道兄可知,……

后面的字看不清楚了,像有一层腊符在字的上面,和尚用手指在字上擦了几下,突感手指奇痒无比。和尚顿时心中一惊,“坏了,中了狮子的暗算”。

和尚对小宝说:“我中毒了,你快躲起来,狮子要来了,这次我命不保,你也要看自己的造化了”。

小宝是个重情义的人,再说之前跟爹斗过一次鬼怪,也没有那么害怕,跟和尚说:“躲也躲不了,我帮你,不能坐以待毙”。

狮子来的时候,和尚盘坐在地,调理呼吸,这时他的半个身子都已经麻了。小宝站在他的身后,手里拿着斧头,准备随时动手。

狮子说:“和尚,你今天拦不住我了”。

和尚说:“这是天意,我拦你何用?”

“哈哈,念在你救过我一命,今天我不要你的命,但无心石得归我了”

“我中了你的毒,已是命不久矣,今天要不要我的命已经不重要了。无心石的灵气,你还是别打这个主意了,对你修行不好”。

“我今天还非要打这个主意!你能奈我何”狮子暴喝一声,飞身上了无心石,显出了原形。

狮子张开血盆大口,无心石的精气一点点的从狮子的口中吸进去,精气越来越旺,散发着淡黄气的光芒。越来越多的精气,让狮子开始在颤抖,它想停下来,可是已经停不下来了。狮子变成了一块石雕,站在无心石上,眺望远方。

一切恢复了平静,狮子岩上又只有和尚和小宝两人了,只是在无心石上,多了一个站立的雄狮。和尚的毒越来越严重了,他终久是人,修身养性多年,也只是个凡人,逃不过生死轮回。和尚说他现在教不了小宝什么了斩妖除魔的本事,手上有一本《隙尘咒》送给小宝,自己去悟吧,悟到什么就看自己的造化,和尚这一生也没能参悟透,终究是一场空。

小宝在无心石旁埋葬了陈和尚,陈后尚一生无后,小宝又为他守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带着隙尘咒离开狮子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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