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杨文成再次回到卧房的时候,床上空无一人,一张被刀钉在床上的字条却极为醒目。上面写着: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主子,人呢?”
祁阳快步走了进来,本想再仔细看一看雪酿的脸,却只得到一张冰冷字条。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雪酿不是从未走出过花满楼吗?如何得罪了人?”
“他们要找的人,是我!”
眉头紧锁,他将手伸进被窝里,已经凉透了,看来起码两个时辰前已经被掳走了。
“主子,您别这样,说句话啊。”
杨文成一双眼睛里喷着杀人的怒火,紧攥的拳头狠狠的砸在窗口的桌子上。
自己竟然如此大意!十一年前的失误还历历在目,当初若不是动作迟缓了,硕碧茹怎么会下落不明!想到这,他高声喝道:“祁阳,把十二暗卫全都派出去,就算把瀛洲都翻过来也要找到她!”
“是!属下领命!”
此时的雪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想要揉眼却发现双手被麻绳绑了起来。再仔细一看,整个人被捆得像个粽子一样,完全动弹不得。
环顾四周,清凉的竹屋只有一张八角桌、一把小凳。而除了自己,这屋子里连个喘气的活物都没有。
这里是哪里?
昨晚自己睡的很沉,什么感觉都没有。她忽然一惊,难不成是有人用了迷香这种下作的东西?
瑚岚,瑚岚在哪里?昨夜杨文成没有回来,是瑚岚守夜的,既然自己已经被绑了,那她肯定也不会被幸免。
扭动着身子,她看到八角桌上的瓷壶,只要挪到那里打碎茶壶就有机会逃出去。但是如意算盘还未打响,门就‘吱呀’开了。
走进来的是个瘦高的男人,他浑身上下好像仅是用骨头支撑着,长长的脸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驴子。一身紫色的衣服披在他的身上,明显就是浪费了布料。
雪酿眯着的眼睛立刻闭上,假装还没醒,感觉到他走到床前打量了自己半天,并且手里的扇子一开一合的像是在打发无聊的时间一般。
“你放了多少迷药?”他的声音尖细,就像是被阉割的太监,“按理说早该醒了,你小子是不是又点了两根?”
“冤枉啊,大当家的,我就点了一根,天地良心!”另一个人的声音浑厚的有些憨。
“我就说你小子这脑子里有泡!”
手里的扇子使劲儿的对着属下的脑袋招呼,他气鼓鼓的扯着嗓子,“说了多少遍,半柱香,半柱香,你到底能不能记住,能不能记住!”
“记住了,记住了……”
“记住了你还错,记住了还错!”他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语气却更加不善,“那虎啊那虎,我可告诉你,这女的是花满楼的头牌,值三十万黄金!你要是给我弄傻了,我就把你卖到宫里当太监!”
“掳她来不是为了让杨文成来束手就擒吗?您啥时候说过黄金。”那虎低声的嘀咕了几句。
“让杨文成束手就擒,还得把她卖成黄金!你个傻子!”
良久,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她眯着眼睛小心打量着门口,确认他们都已经走远后才睁开眼睛。
目标八角桌上的瓷壶。她使出所有的力气才将腿耷拉到地上,身子还没发起第二次扭动就被一个彪形大汉抓着绳子再次扔到了床上。
“我就说一炷香不能睡这么久!都是因为你,我那虎被大当家的当成了废物!”
雪酿浑身被摔得生疼,但是因为嘴里被塞着碎布只能闷哼一声,算是抗议。
那虎则一屁股坐到明显不舒服的小凳上,举起八角桌上的瓷壶,仰头咕嘟咕嘟的喝起水来。
“你最好老实点,大当家的可不像我这么善良,要是让他知道你刚才打算逃跑,肯定会将你的脚筋挑断的!”粗鲁的擦掉嘴边的水渍,那虎凑到床边歪着头,左右打量,“你是挺好看的,但是杨文成会为了你这么个女人只身犯险?我咋不信呢!除非他脑子里有泡!”
雪酿唔唔的想要说话,那虎明白她的意思,便将碎布抽了出来。顾不上嘴被撑的生疼,她必须弄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这里是哪里?你们抓我来到底要做什么?我屋子里的侍女呢?她在哪里?”
“你这女人好生奇怪,一连串的问了这么多问题,想要我先回答哪一个?”
那虎挠挠头,他的脑子转的有些慢,但是却不傻。这个女人眼里虽惊恐,但是也精明。
“我问你,这里是哪里!”
“乌龙山。”
“我屋子里的侍女呢?”
“在柴房。”
“你们抓我来做什么?”
“引杨文成来送死。”
这些问题都是事实,所以那虎回答的也干脆,他就不相信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人还能翻出天来。
“我要见我的侍女!”
“不可能,柴房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她感觉自己被耍了,干脆摆出一副粗鲁的样,“呸,骗子!”
“你怎么啐人!”伸长袖子胡乱的擦着脸,那虎的语气里有些冤屈却没有怒气,“我都说了不知道,柴房只有大当家一个人知道在哪里,就连二当家都不知道我一个跟班怎么能知道!”
“这么说你真的不知道?”雪酿试探的问。
“我干嘛要骗人啊!”
忽然察觉到自己被这个女的牵着鼻子走,他干脆站起身来,有些赌气的别过脸去。
“你叫那虎?”
他并不应声,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遍遍的骂自己愚蠢。可是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啊,一根肠子直到底,根本不知道弯弯绕是个什么样子。
“我们谈个交易如何?”
“别想骗我!虽然我有点儿蠢,但是也知道你想要逃出去!”那虎转过身来,一脸的委屈相,好像自己才是被绑架的人,“要是让你跑了,我们就不能报仇了!”
“你要报什么仇呢?说出来指不定我还能帮你呢!”雪酿一步步的引诱着,她看准了这个那虎头脑简单。
“我不说,我才不会告诉你我们要杀了杨文成为我们的部落报仇!”
话一出口那虎就后悔了!他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这张臭嘴,真是什么话都往外喷。
“我想不通,你们要杀杨文成与我有何干系?”
雪酿心里盘算着,部落?听闻四皇子能征善战,早些年率领北部大军踏平了西北部的很多小部落,难不成他们是那些外族人的遗民?
“你是他花高价买来的……”
“四皇子乃是皇子,府中最不缺的就是钱,他能一掷千金将我买回来不过是为了图个乐子罢了。你们觉得他会蠢到为了一个青楼女子来犯险?别闹了好吗?我看不是你脑子里有泡,是你们大当家的脑袋里有泡!而且不止一个!”
“你怎么能说大当家的坏话!”
那虎急了,又苦于自己在嘴皮子上说不过她,眼睛到处瞥的时候才想起手里还有碎布,粗暴的塞进她的嘴里。
“这下我看你怎么说大当家的坏话,哼!”
“……”
雪酿唔唔的想要再套出些话来,但是那虎只留给她一个背影,便气呼呼的走了。
如果现在的情况不是自己被绑了,雪酿反倒觉得那虎这样的人很可爱,直来直去的不会说谎。但是,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哪还有闲心思去想一个山匪可爱与否。
动不得、跑不得、说不得,雪酿干脆闭上眼睛养精蓄锐,同时在脑子里谋划如何能将怀里的玉笛掏出来。
“雪酿,不论何时何地,只要你吹响玉笛,我都会赶来救你。”当时墨渠是这样说的。
时间一点点的流淌,就在她迷迷糊糊的要睡着的时候,门子再一次被推开,只是这一次进来的人,长相端庄,斯文的一丝匪气都没有。
“你醒了?”他率先打破沉默,“这么久没吃东西,饿了吧,我差人做了些饭菜,你尝尝,如何?”
说着他对门外招招手,几个长相粗狂的大汉均是一手一个盘子,细细一数,这人竟然给阶下囚端来十八道菜。
“我会为你松绑,但是不要想着逃跑。”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男人继续说,“是不是觉得很累又没有力气?那是软骨散奏效了,今早大当家的来过了吧。”
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重获自由的雪酿摸着已经泛紫的手腕,活动起来浑身发软,果真一点力气也没有。
“别再猜什么时候被下的软骨散了,你是猜不到的。”男人笑了笑,“还是老老实实的过来吃顿饭吧。”
雪酿浑身无力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扶着,几步的路,她的额头已经沁出细汗。坐在刚搬进来的藤椅上,她不解的盯着他,这个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别这样看着我。”他捻起筷子,将一块鱼放到她的碗里,“没有人讲过你那双眼睛有毒吗?会让人仅是看一眼就沦陷其中。”
“你是谁?”
“我乌龙山的主子,你可以叫我乌蒙。”
“大当家的不是主子?”
她并未打算吃进这里的任何一道菜,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刚才那虎说为了部落,他又说自己是主子,难不成他就是部落的遗胄?
“大当家也要听主子的话呀。”他依旧笑着,“乌龙山有一眼清泉,用清泉水烧出来鱼非常鲜美,你不打算尝尝?”
“我的侍女呢?”雪酿很担心瑚岚的安危。
“吃了这口鱼,我就考虑告诉你。”
鱼肉已经递到嘴边,雪酿死死的盯着他,他也不恼仍旧好脾气的端着筷子。心知肚明自己拗不过他,只好张开嘴,却不敢咽下去。
“放心吧,没有毒,也没有下药。大当家给你下的软骨散也只是靠一把扇子而已。”
“扇子?”
她想起今早那人手里一张一合的,原来并不是因为无聊,而是在光明正大的给自己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