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一首情诗,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这首诗里,把那种痛苦凄美的爱情,和沉沦其中的男女的情思和愁绪,描绘的令人潸然。
情不知所起,痛不知何来。爱到痛了,痛了方知爱了。
“吴老师,你早到了,看脸色好多了,精神也不错。”
“崔主编,快请坐。”吴尘微微一笑:“伯父还好吧?”
“身体没大碍,医生说是忧思过劳,伤神所致,说来惭愧,都不知老爷子到底为了什么事忧思伤神。他身体一向很好,性格也豁达开朗,唉!”满库叹息道。
“也许,他有你无法理解的心事呢。”
“是,我年少离家,与家人聚少离多,不理解的事何止一两件。就说我姐姐吧,我还停留在记忆中,她清纯,善良,美丽的样子,可岁月无情,冲刷的失去了多彩的斑斓。”
“你的姐姐……”吴尘顿了一下。
“我上次提过,当年因为贫穷,她放弃了学业,供我读书,同时放弃的,是她的幸福,她放弃了青梅竹马的恋人,最后嫁给不爱的人,好在姐夫对她还可以,但是今年却因病去世。好在有个优秀的儿子,才安慰了她遗憾的人生。”
吴尘心里剧烈的翻腾,这些与巧儿有什么联系呢?
“崔主编,记得发表《听》时,你曾问过我,说那本书里,常常勾起你对家乡的回忆,说有你家乡的味道,不足的是,对景物的描写。”
“是啊,我从小在山沟里长大,所以那本《听》里,常常让我回到小时候。”
“关于景色,我是有写过的,后来保留了。那个我采风过的地方,因为看不见,还有很多景物只是单凭我的想像和判断,还没来得及印证,就匆忙离去,这也是我的遗憾。所以我保留了,放在心里,期待再次重游,结果竟是二十年。”
吴尘深深吸了一口气,思绪飞回到二十年前,那石屋,那小院,那泉声。
“那是一间西下屋,西面和背面应该靠着山坡,最初令我着迷的是泉声,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动听的声音,时急时缓,高低相和,像一曲琵琶弹奏,珠落玉盘之感。夜里,我头北脚南的躺在炕上,泉水带着天然的乐声,叮叮咚咚的跳下来,欢快的从头流向脚,抚摸我的身体。每天在泉声中入睡,在鸟鸣中醒来,早晨,推开窗户,阳光舒服的洒在脸上,随风飘来紫丁花的香味。”吴尘闭上了眼睛:“后来,我喜欢上房主的这间石屋,我惊叹,虽然看不见颜色,但我摸过房子的每块石头,从石头的形状,比例的对称性,足能感受到房子构思的巧妙,精美别致,那小院的院墙,是小石头一块块垒成,高度正好我舒服的行走,后角门,可以沿着台阶拾级而上,直到山坡的泉头。坐在泉头,第一次知道了那美妙的泉声,是因为两个泉眼,一粗一细,高低不同,相互应和而成。”
吴尘讲得轻柔舒缓,仿佛身临其境,满库听得一头雾水,他描述了自己十分熟悉的景象,满库纳闷,看吴尘还沉醉其中,就没有打断他,听他继续说。
“那石头房子的主人,花了四五年时间,从山上选石头,背回家,根据颜色,形状,大小,分类,一块块自己建成,而初衷只是简单,为孩子建一处学习玩耍的空间,就这么简单的想法,令我十分感动和敬佩,多么伟大的父亲啊。屋里的石桌石凳,书架都是又光又平的石板做成,窗前还有藤编的椅子和茶几,我当时竟有这个念头,让我的余生在这里度过,我都愿意,呵呵。”吴尘苦笑一下。“我二十年前就在这样的地方,匆匆住了四十一天,但却像桃花源记一样,再寻访无果。”吴尘“望”着满库:“崔主编,你家乡可又这般景色。”
“吴老师,我一直没有打断你,你当年到底在东北什么地方?”
“是JL一个叫青山口的地方。”吴尘知道靠山屯也许并不存在,就没说。
“青山口?”满库惊讶的说:“离我老家不远。”
“你是青山口人吗?”吴尘不动声色的说,心却为之一动。
“吴老师,你刚才描述的地方,我差点想问你,当初是不是在我家住的,那分明就是我家的西下屋。可我家不在青山口。”
“你家在?”
“也不太远,三台镇三道沟。”
“三台镇,三道沟……”
“那家主人姓什么?一直找的就是这里吗?”
“是啊,找了十多年。”吴尘激动的说:“主人姓朱,但是,青山口附近没有我要找的相符合的人啊。”
“那奇怪了,青山口附近还有跟我家一样的景色?可那所石屋,那是我父亲当年的杰作,我认为是独一无二的。”满库奇怪的自语。
“你也奇怪吧。记得那年我错认你父亲的事吗?盲人的耳朵你有理由不相信吗?你父亲和我当年住的房主人朱叔的声音一模一样,过去多少年,我都不会听错。这些巧合,你认为是怎么回事?”
“可他说不认识你呀?他为什么要隐姓埋名,还不敢认你呢?”满库真是蒙了。
“那你认为,我是怎么知道你家的样子,那独一无二的西下屋,我怎么会知道?”
满库真糊涂了,吴尘说的对,别说他是个盲人,就是正常人,如果没亲自到过那里,又怎么能描述的那么形象,更别说吴尘是盲人,再说他也没必要这样做呀,可爹他也没必要那样做呀?这到底怎么回事。
“吴老师,不管那位朱叔是不是我父亲,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我选择相信你,我就问一句,他当年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不,不,你误会了,崔主编,他对我非常好,包括朱婶,无微不至,我寻找他,只是我个人有些未解决的事,”吴尘没有说出关于巧儿的事,先确定朱叔就好办了。
“那就好,我知道该怎么办了。你放心。”
吴尘握住满库的手:“二十年来,一直压在我心里的一块石头,其实我只是向你父亲打听一个人,觉得只有他能给我答案。”吴尘心里明白,既然父女俩都有隐瞒,那只有通过满库,打开崔父这个突破口,才能把这其中的曲折弄清楚。否则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巧儿的事,崔父的事,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原因,这父女隐性瞒名的真正原因又是什么?
满库一边开车,吴尘的话回响在耳边,这二十年的锲而不舍,对于一个盲人来说,何等的让人动容。二十年前,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爹为什么要对一个盲人说谎,更何况吴尘当时只是个人,还没有今天的地位,骗他什么呢?满库断然否定骗这一想法,他觉得这是对老父的侮辱,可就是想不明白。
在医院里,满库看到了姐姐留下的信,库已经走了。
“满库,姐回东北了,爹既然没什么事,你就多费心。满库,二十年,一切都改变了,姐已不似当年……”
信写的如此之短,似有万语千言,却寥寥几笔,满库呆呆的盯着几行字。
“爹,娘,你们与吴尘认识对吧。”满库忽然意识到,这其中的问题,就开门见山的说。
永发因为库留书离去,不知如何是好,看满库这么直接的问,知道无法再隐瞒,就点点头。
“爹,到底是怎么回事,吴尘当年住的是咱家吧?他苦苦寻找多年的人是你把?你难道真的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了?你知道这些年,2去东北吗?您到底瞒什么?”
“满库,你先说,你咋知道的。”永发虚弱的说。
“吴尘怎么知道的我不知道,人家若是没凭没据,会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描述咱家的样子,我难道还有理由否定,那不是咱家吗?你知道那年你的否定和当年的假线索,让他吃了多少苦头?到底为什么不能找到你,您到底做了什么?”
“这一切,都是因为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