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来的太快,在还没准备好的时候悄然而至。短暂的让人来不及拥抱就消失的毫无踪迹。
吴尘忽然怀疑,开始不确定,幸福是不是真的在身边停留过?
那一夜,山呼海啸般的缠绵,像一场梦。
永发告诉吴尘,说巧儿回家帮忙秋收去了。吴尘的思念就变成了牵挂,他担心回到继母身边,不知继母又会怎样折磨她,秋收这么忙,又这么累,不知身心俱疲的她怎样坚持和忍耐。耳边总响起那一声深深地,长长的叹息。
相思苦,原来相思是痛的。风吹草动都是她,心里就充斥着想见的冲动。
夜里,泉声似乎也不欢快了,两种和音不在相和,却纠结地碰撞在一起,让人无法平静,杂乱无章地从身边匆忙的越过,急切地奔向远方,毫无留恋的冲下山去。
吴尘开始痛恨自己,恨自己是盲人,不能保护心爱的人,不能解救她于水火。仿佛开始看见了她流泪的眼睛。想把思念化成文字写下来,原来杂乱的只是只言片语,却不能汇集成连贯的文章,原来,爱是这样让人无法心平气和,让一个那么沉稳的人变得焦躁不安。
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想不明白。
“相思似苦难的溪流,她就这样不经意地流过我心灵最柔软的地方,却随手写满你的名字,成为我一生痴迷的风景。爱你,想你,在颤抖中疼痛,心动的刹那,一种无言的落寞和忧伤,却化作迷恋你的大海,无边无垠。”
库站在房后的山岗上,想起第一次见到吴尘的样子:“现在想想,就像在梦里。一个不该开始却开始了,不该相爱却爱了,这样本就无法完成的爱情故事,最终没有结局。”想到刚才听说自己怀孕时,爹娘激动落泪的情景,不知他知道我有了他的孩子,会是……
“啊!什么时候,再与你那样面对面地坐着,听你拉二胡给我,那首只属于我的曲子。”这不是幻觉,真真切切的听到了二胡声,不对,这分明就是从西下屋传来的,而他,也真的就坐在窗前……
“爹为何没有送走他,难道这一个来月,他就这样在西下屋,这样苦苦的等待,苦苦的思念,那时而急切,时而缓慢的曲子,就能听出他此时焦虑,不安,还有思念。”
原来上次库激动地回家后,发婶就让永发第二天送走吴尘,可是,永发却留了心眼,他费这么大周章,在没有确定库是否怀孕,他不认可就这样收官。库走到今天,那是谈何容易。永发相信,库即使爱上吴尘,她也不是为了自己的幸福抛弃一切不管的人,否则也不会走到今天。如果这次不成功,永发心里都已经计划好下一步方案。
上屋和西下屋听泉,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库是在这一夜才有了深深地体会,似有还无,若隐若现。库一阵悲哀:“我们就这样听着同一泉声,可我们无法在同一世界,泉水虽有两眼,但也能汇成一条溪流,我们就像平行的直线,只能延伸,无缘交汇。”
“如果这样出现在你面前,你会不会以为是梦?”
“希望我的梦里有你。”
库站在山岗上,从清早就站在这里。
看他起床,洗漱,他开始做广播操了。好像更瘦了,衣服更加肥大,头发更长了。看他走到后角门,呆呆地立了好久。
“我的世界里全是你,你的世界也一定全是我。”
“吴先生,不好了!”午饭后,永发急冲冲地跑进来。
“朱叔,怎么了?”吴尘一下子想到了巧儿,心里一慌。
“你快收拾东西,我送你离开这。”
“怎么,巧儿……”吴尘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这样突如其来的状况他手足无措。
“没时间了,我帮你装东西。”永发抓起旅行袋,一边装一边焦急的说:“上次巧儿在这的事,不知咋地被后妈知道了,人家去镇上告你去了,告你强奸,要把巧儿送到县里检查,青山口离这里远,他们等一会才能到,巧儿托人给三姑送来信儿,让我送你离开,我们从山里走,千万不能让他们抓到你。”
“可是,朱叔,我不能这样扔下她不管,我们是相爱的,我付这个责任,我怎么能逃跑呢?扔下她怎么办?”吴尘依旧站在原地。
永发一听急了:“吴先生,你真糊涂了,你咋负责?现在咋能说得清?那孩子不会说话,谁能给她讲明白?再说,她要说她是自愿的,她咋说?她后妈能饶了她吗?你说啥,她后妈不会让你带走她的,早就想把她嫁人。图彩礼,巧儿没有供出你的事,她是爱你的,想保护你,要不能捎信儿来吗?你不要给她继续添乱了。”
吴尘又要说话,永发打断他说:“你不能出头,你要是出面了,你娶不走她不说,她后妈一定拿这件事往她身上安脏事,女孩子的名声呀,将来咋做人?要是抓不到你,她后妈也没法,无凭无据的。”永发装好东西,说:“那孩子给你捎了东西我放包里了,你们有缘无分啊。”一手拉着吴尘,一手扛了行李,把挎包挂在脖子上,把二胡给吴尘背上,把盲杖放到他手里,拽着他往山里跑。
库坐在石板上,忽然看见爹冲进西下屋,比比划划说什么,然后,就慌乱的拖着吴尘往山上跑,吴尘惊恐慌乱,神情狼狈,任由永发拖着:“为啥要这么残忍,为啥要让我这样看着他离去,为啥要这样惊慌可怜的拖着他?为啥有路不走往山里跑?”
库心中一紧:“爹,你难道要……”这个念头让库惊了一身冷汗。
永发拽着吴尘,在山里深一脚浅一脚来回转圈,左拐右拐绕着:“离开就别再回来了,我好心却害了你,为了那孩子的名声,忘了吧。这靠山屯离青山口远,我把你送到公路上截长途货车。”
他们绕道天黑,才出了山,到公路上截了去HB的货车,千叮万嘱一番,看着车远去,常常出了口气。
库开始在山坡上追着,她不知爹到底往山里跑为了什么?眼看着两人消失在丛林中,库趴在大树上,心痛的喘不上气来,她捂住了嘴,使劲咬着手,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喊出声来,血顺着指间流了下来。看着吴尘如此踉踉跄跄地被永发拖着跑,那可怜的背影,凌乱的长发,就这样看着他彻底的消失了,那一瞬间,库就觉得心被猛地拽了出去,身体一下子被掏空了,似柳絮凌乱地飘向空中,无力地坠落。
“带我走吧,带我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