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又开始写日记了。
“第一天,思念,就想马上见到你,连呼吸都痛,我们的相遇,是没有预兆的缘分,短暂的幸福,瞬间化为永恒……”
“第二天,思念,无法收拾眼前的一切,一切都有你的影子,泪水无法控制地就流淌成河,朦胧间你站在眼前,真的看见了我……”
“第三天,思念,总有一种冲动,就这样任性地走出去,就顺着爱的方向,不顾一切,不顾一切向你走去……”
“第四天,思念,忽然忘了你的样子,疯狂的在心里勾描你的样子,不能,不要,不可以忘了你的所有,恐惧,怕就这样忘了你……”
“第五天,思念,开始悔恨,开始悲哀,为自己,为你。不能坚持,不能拥有。不曾坚持,也不曾拥有……”
“第六天,思念,夜里,窗外都是音乐,伴着你的琴声,哭,无声……”
“哭醒了才知是梦,有你的梦不愿醒来。”
“我看见的,你看不见,你说的,我没有说,我们都听得见。”
“应该怪我不够勇敢,应该我原本不该拥有你的爱,昨天在悲戚中祈祷,今天在思念中悔恨……”
“我又哭了。忽然想到你可能在这样的月色会想起我,泪水就无法止住,想到我这样无言的伤害你,而你还会纯情地思念我,锥心刺骨……”
库就这样,胡乱地写着,心里乱的没有头绪,脑海中快速的旋转着画面,思绪飞速的跳跃,想安下心来,静静地想着和吴尘的点点滴滴,都不能,刚要沉浸在这里,那里就闪现的很清楚,魂不守舍的过着白天,胆战心惊的噩梦连连。浑浑噩噩的耳边,不时的传来二胡,泉水,风声,雨声,电闪雷鸣……”
结婚这六年来,库不再写过日记。在库看来,心中没有情,即使提笔,也无话可说。与SD子的生活,不能说不幸,只是没有激情。库常常这样宽慰自己:“我的母亲,我的身边人,都过着传统的模式生活。我的生活就像一潭湖水,平静。如果没有外来因素的激起,就这样波澜不惊的存在。”
夫妻间过于平淡,没有爱情,就像两个被主人圈在一起的牲口,好好生活繁衍罢了。相爱,就是对话沟通的过程,男女双方作为坦白自在的对话者,互相吐露心扉,一旦话语贫瘠,无话可说,那就是爱情的悲哀。
作为丈夫,库对SD子也没有挑剔,这样彼此尊重,相敬如宾,也可以安于现状。更何况库能够体会SD子对他的好和真心。好到敬,敬到畏,然后无所是从。一个人毫无原则,毫无立场地听从另一个人,这种和平共处也是可悲甚至可怜的。SD子那份守护的一厢情愿,是他没有顾忌库的心里。因为只是迎合库的喜好,揣摩太多,沟通太少,反而是那种压抑因无从发泄而刚健压抑。
家庭的宁静,只是爱,不是相爱, 都是可怜的。
人因为是语言动物,所以倾诉是最好的疗伤手段。而库恰恰就没有倾诉的对象。这种沉浸在思念的煎熬中的时刻,库多么想有那么一个人,听她彻底地倾诉,聆听她和他的故事,但是,即使杜青学此时在身边,这也是不能倾诉的人。
这更加思念到痛不欲生。
于是把思念交给了黑夜,放肆的想,放肆的哭。
庆合和青姑正在园子里起土豆。
繁秀和繁敏走进来,看着繁秀红肿的眼睛和霜打的神情,青姑就知道又打仗了:“咋啦?”
“妈,姐怀孕了。姐夫急眼了,计划生育这么紧,同事因为超生都有撤职的了,让她做人流,不干,这就挨打了。”
“李武单位严……就……”庆合看了一眼青姑,嘟哝了一句。
“妈!”繁秀哭出来声:“李武就是不想要,有人生了也没咋样啊,他就是不想和我过了,外面有说道……”嘤嘤呀呀哭起来。
“又来了,你这种女人咋这样!”青姑气得声音提了八度,尖声尖气地说:“说什么讲话的,疑心生暗鬼,捕风捉影的事儿,你有证据吗?这样没说道也有说道了。”
“可我想生个女孩。”
“你想生女孩就是女孩啦?”青姑瞪了她一眼:“哎,我说。”她忽然想起:“东媳妇停药快一个月了吧?咋没动静呢?”说完跳出园子奔进屋里。
“妈!”繁秀见母亲这样不管自己,又气又急:“这有了不管,惦心那个没有的!妈!”
SD子看着妻子越来越奇怪,晚上不睡,白天昏昏沉沉,神经越来越紧张,也不说话,要么沉默不语,整天发呆,要么泪水涟涟,终日伤心难过。看着着急,又不知怎么劝慰。总是盼着能看见库恶心一下,吐一口,可是除了精神奇怪外,胃口倒比原来好多了,吃什么都很香。
“SD子,今天去镇医院看看。”
“咋啦!有反应啦?”SD子兴奋地问。
“不是,就是睁不开眼睛,没精神,头晕眼花的,困死了,晚上还失眠。去医院买点药,眼看着要秋收了,这样不死不活的咋干活呀?”
SD子心里有些失望。
“你怀孕了。”这四个字仿佛不是从医生嘴里发出来的,两人震的傻傻地呆在那里,半天SD子反应过来,一把抱住库:“库!库!你听见了吗?你怀上了,你怀上了!”
任凭眼前SD子蹦啊,跳呀,笑呀,库傻傻地站在那里,傻傻地看着SD子。
“你怀孕了!”
“我怀孕了!”
青姑一夜没睡,一会坐起来,一会躺下,最后跪着朝南天门,不住地磕着响头。
一样的月光,一样的浮云。
SD子的呼噜声中都透着满足和快乐。
“此生不会再见面了,那一夜就是诀别,如今我有了你的孩子,今生都注定无法忘记你。”库瞪着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淌进耳朵里,耳朵里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就像那一夜由远而近的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