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听到繁秀的喊声,青姑正在房后园子里摘菜,站起身趴在窗台上应了一声。大病初愈,青姑最近苍老了许多,对什么事也提不起兴致,农闲时,妇女们都坐在阴凉处摸小牌,扯家常,青姑没那个闲情逸致,终日里要么躺在炕上,要么蹲在园子里。庆合看到老伴这个样子很着急,一个性格刚烈,逞强好事的人,忽然无所事事,无声无息地存在,才让身边的人觉得可怕而担心,又不敢说,只要一张嘴,话没说完,就被生生咽了回去。
繁秀知道母亲的心事,看是不关心,不闻不问,实则心里不知多么惦念,甚至不甘心。SD子两口子就是青姑心里的病根,所以青姑不提不问,繁秀认为她应该关注,无论从何种渠道,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替母亲留意弟弟两口子的事。
“喊啥?”青姑蔫唧唧地说。
“妈,你说我昨天遇到谁了?”繁秀神秘地压低了嗓子。
“爱谁谁。”青姑一屁股坐在窗台上:“现在,天塌下来都和我没关,一下子都埋上一了百了。”
“在集上遇到舅爷家二姑,她说听舅奶说,东媳妇又开始吃中药了。”
青姑嗖的一下子站起来,抬腿从窗口跨进来,坐在繁秀跟前,小眼睛闪着光,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说,咋回事?咋说的?”
繁秀看母亲这兴奋劲,欣慰的笑了:“二姑说,库她娘在她姥家那找到南方来到老中医,专治妇科,吃了一个来月中药了,还往肚子上敷药,最近三天两头往沟里跑,库最近都胖了,说调理的不错。”
青姑弯眼眯成一条缝,小嘴一撇:“怪不得前些日子你三婶说,舅爷家有中药味,我都没当回事,以为是你舅奶病了,这小犊子,现在啥事也不他娘的跟我说了,瞒得真紧哪。”青姑摇头晃脑琢磨着:“这回估计有门呀,这中医要是不行,SD子轻易不会同意媳妇吃中药啊,去年一年,谁提看病跟谁急,怕媳妇遭罪,啧啧,唉!”
“可不,忘了过年时,还恶狠狠的说,从此不让媳妇再喝苦药汤子了。”繁秀附和道。
“老孟,孟庆合!”青姑忽然扯着嗓子,尖声尖气大喊。
庆合从门外跑进来,惊讶的应道:“咋啦?喊啥?”
“你去,上西屋捡筐鸡蛋,给SD子送去。”
“给谁?”庆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已经多长时间没有提过儿子的名字了。
“你聋了是吧?你儿子,SD子!”青姑气哼哼地盯着庆合。
“为……啥呀?”
“你啥时候学会刨根问底了?儿媳妇又吃中药了,明白了吧?快去!”青姑极度兴奋着,好久没这样勒着嗓子说话,没这样高八度的笑了。
繁秀看着母亲恢复了元气,小手摆着,这才是真情流露。“妈呀,这还没怀上呢,要是怀上,不知咋样,哈哈……”
天已经黑了,库推着自行车,看见大门边蹲着一个人,走近一看,是庆合。吓了一跳:“爸,你咋在这?咋不进屋呢?”
“你才回来,我刚要走,屋里,没点灯,SD子,可能不在。”
“怕进蚊子,走吧,进屋吧。”库不敢看公公的脸。
看见库与庆合一起进来,SD子下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两人。
“你妈让送的,库,还得吃几副呀?”
“快了。”库低声说。
“这是谁传出去的呀!爸别让我妈到处说,库吓得都睡不好觉,压力老大了。
送走庆合,库疲惫地坐在炕边,心跳的浑身没了力气。
看到库脸都变得苍白了,SD子心里心疼不已,兑了一盆温水放在地上:“库,又紧张了,脸都白了,没事,啊!”说完蹲下給库脱鞋。
看着蹲在地上的SD子,眼睛一片模糊,:“终于,终究成了双面人。SD子和吴尘,两人至诚至深地相信我,可我却像一个舞台上的演员,游走于两人之间,命运终于把我演变成可耻肮脏的贼,我用丑陋不堪的理由,编织着无耻的骗局,骗取两人的感情。娘又在追我了,她算好了受孕日,到了非做决定的时候,已经无路可退,决定了,便是离别。”
“库,又哭了。”
“心里害怕。”
“我妈一知道,就害怕了?没事,有我呢。”
库忽然控制不住,泣不成声,怕是有些,更有一种无言的痛,痛在心里。
SD子也不知怎么宽慰她,只是低头給库搓脚。
擦完脚,库长舒了一口气:“SD子,大夫说这几天可以停药了,过几天就是受孕日。”库下了决心,终于说出这句话。说出这句话库已经泪流满面。
“好呀!”SD子激动地说:“就能行了?”
库看着丈夫:“也可能不行……”
心里平静的人,才能睡得如此安稳,呼吸这样无忧无虑。库看着丈夫的后背,想着SD子刚才兴奋和激动,泪水夺眶而出。
希望是什么,是给人生活和前进的动力,是憧憬美好的目标。可同时那也会是一把双刃剑,实现希望的同时,伤害到很多人,亲人,爱人。库就这样给了SD子希望,可同时也把自己推到痛苦的悬崖边。
如今已经无法回头了,结局意味着离别。
黑暗中,吴尘的脸越来越清晰,一双大眼睛望着库,离得越来越近,鼻子碰到了鼻子,暖暖的气息扑到脸上,嘴,火热,柔软,湿润……长发痒痒地滑过脸颊,一双温暖细滑的手……
库猛地睁开双眼:“这是梦吗?这么清晰,这么真切,吴尘,你闯进了我的梦里。可为什么真实的令人心旌荡漾,如此不忍醒来,如果梦是幸福的,那情愿不要醒来。”
原来,我就是那把双刃剑,伤害吴尘,也伤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