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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村里的人祖辈都居住在一个院落里,虽然院子很大,但门与门之间最多不过十米,原以为爷爷是可以割断两门之间的鸿沟,没成想他分分钟就把父亲给领过来了,而父亲是我现在最怕见到的人了。

父亲当时的表情,怎么说呢,红着脸、瞪着眼、握着拳、腮帮鼓鼓的运着气,站在我面前,不夸张的说,他简直就是一尊凶神恶煞,吓得我脑子一片空白,愣在那儿一动不敢动,如被施了定身术般。

爷爷看到我那副吓呆了的表情,也许于心有些不忍,冷冷的说:“把孩子领回家,骂骂可以,可不准打,要打我可不依你。我就在门外,你敢动手,我就进去。这就是为了她的学习,要不然我才不会把她交给你呢!”

父亲一句话也没说,揪住我衣服的后领就把我拖走了,像拎只小鸡似的不费吹灰之力。不远的距离,我被领子勒得喘不过气来,憋得脑袋都快胀爆了,一个劲儿的咳嗽。就这样我被我亲爱的爷爷出卖了,心里那个恨呀:可耻的叛徒!

那段日子可真难捱,十多天,每天父亲批斗完,母亲批斗,大革命时期也不过如此吧!把我骂的是体无完肤,极尽羞辱之词,没个地缝,有个地缝我真想钻进去躲躲,羞愧死了。还必须认真的低头认错,态度有一点不到位,加重批斗,天天如此,只要一回家每时每刻除非睡觉,真奇怪了他们不累么?不嫌烦吗?一个孩子得了零分,那简直就是他的灭顶之灾。

为了不再被这样折磨,或许只为了耳根子清静些,从此以后,上课认真听讲了,作业认真完成了,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期末考试我的数学居然考了一百分,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这零分和一百分的差距也太大了吧!语文也考了九十多,从班里的倒数第一,一跃进了班中前三。所有人都不相信这是真的,有的人甚至怀疑我作弊了,其实我是最不齿作弊的行为了,学不好考得差该怪自己不用心,抄袭那是在骗人骗己。

事实上,我一直都不觉得学习有多难,只要上课认真听讲了就没问题。我的理解能力也强,记得快,当然忘得也不慢,适当的巩固就OK了。积极的学习态度一旦养成并且成为习惯后,我的成绩就再没明显的下降过。我也不偏科,门门都不错。主要是经历了这次突飞猛进质的飞跃后,很享受处处被人夸的傲娇感觉,家人都以我为傲,那份成就感荣誉感优渥感很想持续下去。也许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很虚荣的爱起了我的面子,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是人中龙凤。自我膨胀得不行。

遗憾的是,父亲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很严重,他总说:“女孩子,认得个头朝上下即可,学多了没用!学好了也是为婆家人功好了,白浪费钱。趁岁数小,给家里多赚点钱才是正道。能把你弟弟功出来,那才是咱家的福气。”结果弟弟压根儿不是学习的料,初中没毕业因为太顽皮就被学校开除了。

于是初中毕业的我就被迫辍学了。当我走进办公室领毕业证书时,班主任问我进入了哪所高中时,我低低地回答:“我家庭情况不太好,父亲又有病了,不上了!”办公室里所有的老师都为我扼腕惋惜。我在学校里是个比较活跃的学生,什么活动都会参加,不认识我的学生和老师很少。一位其他班的老师曾经给我们班带过几次课,很感慨的说:“你可是上大学的材料啊!就这么放弃了学业,太可惜了。”

回家后我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了好久,别说别人不甘,自己又何尝甘心接受这样不公平的命运。我也想过去求爷爷,他一直都很有钱,可是胜算有多少呢?别说可能会不同意,就算会同意,爸妈那道关能过去吗?为此再吵闹起来,爸妈会恨死我,我的日子会更难过。而且,父亲肺气肿,真的病得很厉害,仅靠母亲在地里的那点收成,很难维持一个家,弟弟妹妹都在上学,爷爷又见死不救的看笑话。权衡利弊,罢了,罢了,不上就不上吧!

这世上不是你是什么料就可以做什么,往往事与愿违,身不由己。可是错过了学习的机会,人生的起点就不同了,最终的命运也是天壤之别。我今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上过大学,没开拓更宽阔的眼界。

我从小就喜欢看书,什么类型的都看,那时的书籍都是很健康的。特别痴迷,一旦入了迷,除非别人推我,叫我根本听不见。母亲总是很愤恨的骂我是个书呆子,因为看书是需要大量时间的,为她帮忙的时间就少了,次数也少了。哪像现在的孩子,大人巴不得孩子多看看书呢!

而每次当我兴高采烈地向父母讲述我觉得非常好的那些故事时,他们总是不耐烦的将我推开,“闭嘴,我不想听,到一边去,别打扰我做事。”每次我都很难过,以后慢慢的越来越不爱说话了。

爷爷可不这样,只要他在家,我就像只跟屁虫似的每天粘着他,他边干活儿边认真的听我给他讲故事,有时还和我互动一下故事的内容,谈谈他对故事的理解。还时不时的夸我:“咱家小梅真厉害,啥也知道,啥也懂得,比爷爷都强了。”现在想想真是班门弄斧,爷爷的学问大着呢,他才是啥也都懂啥也都知道的人呢!

爷爷是个能工巧匠,几乎没有他做不了的营生。什么木匠、铁匠、瓦匠,小到生活用具大到建宇盖屋没有他不行的。大队的行政楼就是我爷爷设计并监工盖成的。他不仅能干还相当聪明,爱钻研,发明的一些农具,让农民在农忙时既省事又省力,他还不藏私,得益众人,得到村民的交口称赞,所以全村人都尊称他为“四爷”。

村民有什么疑难来找我爷爷,只要他能帮的尽量帮,决不推辞和摆架子,人缘非常好。就是奶奶不给长光,那时的人们穷啊!饿啊!奶奶经常偷队里的蔬菜或是粮食拿回家里吃,这事若一旦被我爷爷知道了,不仅会把奶奶痛打一顿,还会开会当众批斗,不徇私情严于律己。那时的党员是真正贯彻执行党的路线和纲领的,一点都不马虎和偏颇,公私分明、大义灭亲、坦坦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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