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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想每个人即使到死都会悉心呵护自己的一点童心,都给自己留一份善良的净土,在这份天赐的善良里可爱便是最直接的诠释。是的,那么一本正经的爷爷也有属于他的可爱的一面。爷爷是个闲不住的人,无所事事在他眼里就是浪费生命,是他最痛恨和不齿的一种行为,遗憾的是我的父亲在年轻时有点懒散,所以总是接受肉皮上的惨痛教训,即使都结了婚了还经常被爷爷举着棒子追的满院跑。

有一次,他在马车上用五股叉往房上挑干草,马儿可能因为站立的时间太长不耐烦了,随便的走动了一下,却把猝不及防的爷爷从马车上摔了下来,胳膊摔折了,肋骨还摔断了一根。才在家里坐了几天就坐不住了,监督人们干活儿,到处巡视,天生就是那操心的命。

那天,家里只有我和爷爷,他以为我睡了,其实我是在偷偷的观察他,看他会做什么。他的胳膊和脖子之间有个很长的环状的纱布连着,曲起来的胳膊下还放了一本大书,是固定他的胳膊以助恢复的吧!我当时已经想到这个问题了,但是那个样子在爷爷身上多少有点可笑,我一直在背地里暗暗取笑他。

在他确定周围没人的时候,像个坏孩子要进行破坏时而又能如愿以偿的笑了。接着他便忙活了起来,点着炭炉烧火打铁。看得出他很嫌那纱布和书碍事,在再一番的左右瞅瞅之后,贼眉鼠眼的慢慢把胳膊抽了出来把书扔到一边,像出了笼子的鸟儿一样他呵呵的笑着活动活动胳膊,抡起大锤就打起铁来,那条白纱布一直在他的脖子上吊着,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一晃一晃的,特别有意思。

等看表发现时间差不多了,人们快从地里干活儿回来了,他立即开始了消失灭迹,收拾好他的用具;把灶里的火儿灭了;把书重新放在纱布里;把胳膊再曲起来放在书上。一切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他以为我也不知道,其实我已经捂着嘴笑了老半天了。他这是骗谁呀?但他的胳膊还是很快的就好了,他总说农村人结实。

夏天的夜晚很闷,那时还没有电视,我又不喜欢和同齢的孩子一起玩儿,他们拿枪拿棒打打杀杀的我不喜欢,那时几乎每家都有说书里古人武将拿的那种带毛毛的枪,他们就用那个玩儿大人也不管,太危险了。后来这些东西不都哪儿去了。我去找爷爷,爷爷穿着白背心戴着老花镜,在有些昏暗的灯泡下,一只手拿着针在另只手上比划着,一会儿放近一会儿放远,不知在干什么?

“爷爷!你在干嘛呀?”我爬上炕无比好奇地问。

爷爷继续做着他的事,看都没看我一眼,皱着眉很认真的态度,“我在挑刺,怎么也找不着在哪儿,怪不舒服的。小梅你眼神好,帮爷爷把它挑出来吧!”

说着他把针和手都伸了过来,这哪是刺啊!谁见过有这么粗的刺?明明是个小木棍儿好不好?都不用针,我用手就拔下来了。真奇怪爷爷好像从来都不会疼似的,还笑呵呵的。

“咱家小梅真能干,不用针都能拔出刺,爷爷眼神越来越差了,以后爷爷就得靠你了。”只有爷爷对我说鼓励和认可的话,每到这时候我才体会到被别人需要是件很幸福的事,而且懂得了,帮助别人也是件很开心的事。

有一回,母亲要带我们去姥姥家,可自己地里种的菜不够多,姥姥村是种粮的村子,奇缺蔬菜。母亲就怂恿我们三个去偷爷爷地里的菜。我当时心里很不安,不愿意去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被发现多难堪啊?还是自己的爷爷,爷爷又是那么较真。但经不住母亲的威逼利诱,乖乖的去了。

弟弟妹妹负责把风,我来执行。我这儿正摘得起劲呢,“小梅,你还偷爷爷的菜呢?”

不是吧,被发现了?我一愣慢慢的直起腰,爷爷就在我旁边拄着铁锹特好玩儿的看着我笑。我前后左右一瞅,弟弟妹妹早不知跑哪儿玩儿去了,真没义气!

我不好意思的讪笑着,“孙女儿到您地里摘菜怎么能算偷呢?算是借您的,行不行?我妈要到姥姥家菜太少,不得已才到您地里摘点儿。”我很诚实的和盘托出,把我妈也给卖了,但是即使我不说,爷爷也能猜得到,还是君子坦荡荡的好。我就是担心爷爷会不会为此去和母亲理论,要知道他们水火不相容。

“行,摘多少都行,自家人不用还,爷爷是跟你开玩笑呢!”说完他哈哈的大笑了起来,我有那么好笑么?事后他找母亲说话告诉母亲啥时缺菜了尽管去地里摘,别让孩子偷偷摸摸的还安个把风的,让别人知道了笑话。后来我们又去过几次,再没遇到爷爷。不过我被母亲厌弃了好几天。

我爷爷从小胆子就大,七岁那年中国还被日本人占领着,爷爷看见一个日本军官骑着高头大马从他身旁路过,他就跟在马后面骂,可惜给我讲这件事的老人给我讲时我太小,没有记住那首讽刺日本人的歌谣。听说是老百姓自个儿编得类似顺口溜,可是大家都是在背后偷偷地骂,谁像我这个胆大包天的爷爷追着人家马屁股骂。

日本人火儿了,执着刺刀跳下马就向我爷爷劈去,周围的那些村里人都不敢上前阻止,提心吊胆的看着也不离开。爷爷跑得快,那个日本军人怎么也追不上,可爷爷却跑回了家,被日本人堵门口了。这个日本人也没有电视中宣传的那么可恶,爷爷是独子,他父母一个劲儿的下跪求饶,那个军官才饶了我爷爷一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爷爷被皮带狠抽了一顿,两天没下地,那也没喊饶,爷爷真是好样的!

可惜英雄后继无人,我奶奶生了十几个孩子,男孩儿一个没存活。母亲曾对我说过,奶奶生下的男孩多没有皮肤生下来就死了,真的是件好奇怪的事,母亲说是爷爷和奶奶的恶报。我经常听母亲说爷爷好色,村里好多媳妇都与爷爷有染,在娶母亲的那天他立誓再不染指别人的女人,他倒是说到做到。只有一个男孩活到了十二岁,得病死了,当时的医疗条件太差,若放在现在也许不会死。看了佛书后知道淫邪的恶报很大,也许母亲说的话也有道理,但当时我不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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