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熄宫灯的时候,漪澜殿那处就震天闹将起来,银奴像喝了鸡血似的,满处乱钻,就是不肯回房。舍人们好找寻至侧殿,才见银奴蜷在门口,一副生人勿近状。
此处是公主殿下的寝殿,舍人们都不敢吱声,上来捂住他的嘴要把他拖走。可是涟漪并没有睡着,听见动静,就命上夜的婢子去开门。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还不放了银奴?”婢子才推门就被这一堆人唬了一跳,遂拿出气势来,毫不客气的将银奴身上还未系紧的绳子撂了。
“本官原不知他是怎么撕咬你们的,今天见了才知道那话——狗逼急了也跳墙!你们这样欺负他,他就算是狗,也是殿下特命吩咐的,你们怎么敢动不动就绑着?”舍人们忿忿不平,频频拿眼白他,却不敢吭声。屋里头的婢子传来话:“公主殿下叫银奴进去,你们且回去歇了罢!”
众人作鸟兽散,都不禁咕哝:“也不知咱们公主看上这畜生什么了,竟这么抬举他!哼!”
“银奴!”刘涟漪下了床大步走过来,见银奴身上衣服又是皱巴巴的,眼神魂不守舍,就知他没在那舍人堆里讨到好果子,遂问:“银奴,为什么不愿睡床?你以前在曹家睡哪儿?”
银奴没说话,眼神朝地上落了落。
“睡地上?若是天凉可不得睡病的!?”刘涟漪讶异,稍作思量后说道:“这样吧,任你挑地方睡,但是不许出漪澜殿域,可好?”银奴眼里有了活气,眨巴两眼,就点了点头,嘴角竟稍稍松了些,像是要开口,可最终只化为了一个轻哼。“公主,银奴在偏殿东拐角歇了。”一婢子打了床幔轻声通报,涟漪在里头里头翻了个身,“知道了,给他送两条褥子,别叫他冷着。”
“诺。”
一日之计在于晨,刘涟漪早早的起了,迫不及待的把银奴拖出来操练。
“来,伸手!”说着拉起银奴的手,赵承仪刚想出声,忽的想起兰予前话,讪讪闭口,别过脸索性不看他俩胡闹。
“来!伸腿!”刘涟漪蹬直了腿,哗哗就是利落的两踢,银奴却只是朝上抬了抬,然后颓颓的放下。
“哎~今日就先这样,不过你明日得抬得更高才行,师父说循序渐进,我便不苛求你了。”说完还觉得自己挺大度,十分自得的带着他用早膳。
银奴没忘记刘涟漪之前说让他学食用规矩的话,总不肯坐近些,刘涟漪看在眼里倒没犯难,直接把银箸[即筷子]朝他手里一塞,指着那碟里的水晶面皮肉酥说:“不许用手,用银箸夹起来,送到嘴里才准接着吃饭!”说完自顾自的吃起来,也不管他。
他倒是不怵,直接抓着银箸跟着碟里那煮的又小又滑的酥肉球赶,碟里赶到桌上,桌上赶到桌下,桌下赶到席子外,席子外赶到门口,正要一狠心用手去抓它时——
“银奴!我才说过什么?嗯?”看着刘涟漪脸上皮笑肉不笑的“威胁”意味,他立马把伸出去的手背到身后,藏好了还给个讨好的眼神。
一旁布菜的婢子,实在看他可怜,特特的抬高手,在空中将两只银箸虚夹两下,然后慢慢四指合拢稍用力夹起肉酥,示意他用法。他立马会意,学着那样子,埋头苦干。
颤悠悠的,银奴还真将那肉酥夹起来了,他小心翼翼的朝嘴边挪,一屋子的婢子都跟着微张起了嘴,就差那么一点了——慢些——慢慢抬手——眼见快到嘴里了——
“呀!”一婢子失声大叫,银箸哐当掉在地上,肉酥跌了个粉碎,见是刘涟漪抬手打掉了银奴的箸子,瞬间惊慌捂嘴。
“吃的东西离了干净的碗碟就不许进口了,听到没!”刘涟漪严厉的没收了他好容易才夹起的酥肉,一屋子的人算是都体会到了什么叫煮熟的鸭子飞了,可是谁也比不过银奴心塞。
他憋着嘴,眼泪就在眼眶打转,看得人甚是心疼。赵承仪看不过,打圆场说:“公主要去和太子一起上早课,等银奴吃完,你们再把这里撤了吧。”回头说:“殿下别误了时辰,太傅不喜等人的。”刘涟漪点点头,不太了解银奴内心此刻在泣血的心情,还不忘说:“你们都盯着他,不许他用手吃!”
就在那酥肉粉碎在地的一瞬,银奴突然莫名想念曹家的那桶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