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一段生活与另一段生活之间的结点间,时间的流逝并不会卡壳或慢动作或快进。对于我来说,结束一段生活,开始另一段生活,很多情况下只是伴随着我安身立命场所的转移而已。
从泰国回来之后,经过一周多的调试,我的生活很快进入一种我所认为的平庸状况,人开始变得很闲。
从老家荆州坐车回武汉之后,研究生第二年还有整整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课,只剩毕业论文。我心里想着:应该利用这段时间做点什么?不过,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我能够做什么,真是惭愧。其实直到现在,我都还不能挺起胸膛回答好这两个问题,真让我焦急万分。
其实,从小我是有梦想的。我从小就希望能够进入电视行业,我比较喜欢画面和光影,觉得自己还比较“能说会道”,爱与人交流,所以幻想过自己做“电视主持人”。不过,之所以没有进入电视业的一个原因,竟然是因为“害羞”,或者说“不自信”,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去从事电视业,那时候也很害怕别人或家人知道自己的想法,害怕会被“嘲笑”。直到今天,我都没有将这个曾经的梦想,给家人或朋友说过,甚至直到写到这一段落的前一分,都还在犹豫。自己只是一介草民,其实写不写出来,无关紧要,但就是觉得,“无论如何这是一件害羞的事”,所以难以启齿。
把这个梦想紧紧锁在心底的我,从泰国回来之后,几乎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什么?虽然那个时候,想着一年之后,一毕业就马上回泰国。
在日复一日的时光中,“我能为这个世界或者社会做些什么”这个问题,几乎每日都叩问自己。可惜的是,那时我没有想清楚,即使现在也没能找到自己。只是那时,我想,在泰国生活了一年,通过与泰国朋友接触,以及到处旅行,我姑且对泰国社会有了一定了解。然而对于祖国,虽然在祖国生活了26年,但几乎对校园围墙外的世界一无所知,不知道社会上流行什么,大家都在想什么。那个时候已经26岁,自己却还是一张白纸,我觉察到强烈的危机感。
时间到了5月,武汉已经迎来初夏,华中科大的梧桐树叶遮天蔽日,已经到了可以穿短袖的季节。终于有一天,我骑着自行车路过教学楼,看到一则海报上,《楚天都市报》要到学校进行校园招聘。《楚天都市报》是湖北办报时间最长的都市类媒体,虽然那时我对湖北本地的报纸几乎毫无知识,但想,姑且去投投简历,考考试。
说来惭愧,在大学本科四年,无论是新闻专业课上,还是课后的图书馆时间,听到的,接触的,都是南方系的报纸。《南方周末》,《21世纪人物周刊》等,那时在大学生当中都很有人气。图书馆里的阅览室,总是很难借到南方系的报纸和杂志,大学生们都认为,只有南方系的报纸杂志,内容才最“真”。至于湖北家乡的报纸,教授们讲得不多,学生们读得也少。
不过,我想,“如果进入楚天都市报,在那里面干一年,一定会接触很多人和事,一定会让我认识祖国社会。”只是有一点,《楚天都市报》招聘的是应届大学生,我还没有毕业,不知道符不符合要求。
就这样,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我如约进入获得了笔试的机会。一天下午,当我第一次坐车,第一次来到位于东湖畔的楚天传媒大厦时,有点小震惊。那是一栋矗立在秀美大气东湖畔,黄金地段的豪华大楼,走进一看,豪华的中庭,令人喟叹。“看来,湖北日报集团并没有想象地那么糟,要是能进入到这里工作,也不错。”我这样想。
从各地前来参加考试的人数大约有百人左右,坐满了整个会议厅。考试时间为两个小时,考题无非是常识题,新闻策划,新闻评论,新闻写作,感想等。
我赶着最后一分钟答完试卷,呵,这是我一贯的风格,自觉不错。不过,心里竟开始妄想:万一考上了,但自己没有毕业的事情一旦败露,那岂不是浪费别人时间,甚至还占用一个别人的名额?
越想越不安。终于到交卷时,我主动坦白地问考官:“不好意思,我还没有毕业。不过我只剩下毕业论文了,可以让我考吗?”
没想到考官倒是一脸干脆,斩钉截铁地答到:“不可以。你明年再来吧。”说完便没收了我的试卷。就这样,我的“楚天都市报之梦”就这样破碎了。
回到校园,日子一如既往。去教外国人汉语?抑或去当老师?后来我还果真去试着去考了教师资格证,不过因为是“裸考”,当然没有通过。
就在我百无聊奈的时候,一日,再一次通过同一所教学楼,又看到了一家报社的招聘海报。《楚天金报》校园招聘。
《楚天金报》?虽然几乎完全没有听说过。
姑且也去试试?!虽然对方招募的仍是应届毕业生。
就这样,交了简历,没过数日,便又收到笔试通知。
还是那栋楼,那间会议室。还是那些类型的题。只是这一次,在我交卷的时候,我心存侥幸,没有向考官坦白——我没有毕业。
离开考场,心里像做了什么坏事那样,十分不安。不过,自己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等待上天的裁判。
日子继续向前行进。这期间,武汉下了雨,然后又是高温,接着又是受到台风余波影响,凉快了数日,一周多的时间,痛苦的过去了。终于,在一个周一,我接到了《楚天金报》编辑部的面试电话。
看来,缘分的“八字”已经画了一半。
最后,前往《楚天金报》面试的约莫有十数人。我记得我是第四个进入考场。
社长,编委会成员,黑压压坐一排。不过,我那时并不感到害怕,反而在面对众人的挑战时,我很兴奋。
“你如何评价自己?”
“你如何评价《楚天金报》?”
“你的期待薪资是多少?”(这一题,当时我的回答是:三四千吧。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不识时务。这几乎是当时农民工兄弟的工资。)
看似所有的问题都问完了,会场内突然卡壳,变得鸦雀无声。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走“沉默观察”路线的社长顿了顿,问我:“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我有点一惊,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
如果说有,会怎样呢?如果说没有,又会怎样?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想了大概五六秒之后,为了给一个答复,我给出了以下答案。
“有的时候有,有的时候没有。”
全场愕然。
数日之后,我被正式录取为《楚天金报》的一名员工,成为了一名见习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