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泰国回到祖国,说实话那时并没有那么开心。那是我26岁时的意识。现在回想,一些记忆仍然历历在目。
舍不得离开泰国,一来是舍不得朋友,二来我发现泰国似乎比祖国更为平和,这一点更吸引我。
在去泰国之前,我对这个国家几乎一点都不了解,除了人妖之外。实际上对人妖也不了解,只是听那些去过泰国旅游的人,任其添油加醋。在泰国的十个月,我发现了许多泰国有,祖国尚不具备的许多特质。比如礼貌。泰国是佛教国家,礼仪之邦,微笑的国度。走到哪里,无论是超市,便利店还是街头小店,服务人员态度都十分可亲,声音细腻,服务专业。另外,人与人之间也是和和善善,晚辈从长辈面前走过,都得低下头,欠下身走。家庭里,晚辈孝顺长辈,在长辈面前,都十分礼貌得体。学校里,学生虽然顽皮,但进入办公室,无一例外都得跪在老师办公桌前聆听训导。虽然好不容易从森严的封建礼教中挣扎出来的中国人可能有点吃不消这套礼仪,但我想正式有了学校的言传身教,所以到了成年人的社会,彼此才都是彬彬有礼。
另外,到了泰国,才知道天可以蓝成那样,夕阳可以无限美好。2008年到2009年之际,“pm2。5”这个词还没有诞生,“雾霾”这个词基本上挂在天上,却仍不为大部分中国人所意识到。在我26年的生命里,我以为天空蓝也就是那个程度,如果早上起床,发现窗外看不清,就会认为那是“雾”。如果远处的高楼模糊得看不清,就以为那种状态叫“阴天”。直至到了泰国才知道,地球的天空,可以那么蓝,蓝色是人间最美的底色。夕阳抑或五彩的霞光,并不是那么难遇见,想要见的话,只要雨水不来打扰,几乎可以天天见。每天受惠于这么美丽的自然,我的心不知何时也逐渐告别浮躁,慢慢变得平静起来。
相比较于泰国,祖国的社会明显“激流丛生”。马路上永远都是“枪林弹雨,互不相让”,而泰国一定是“车让人”。祖国的社会似乎也是竞争激烈,人不能得到一丝喘息。而泰国则是悠闲快哉。总之,虽然我并不十分了解泰国文化的一切,但在庶民的,日常的生活体验中,泰国给人的感觉都是那么轻松与惬意,不是博物馆里陈列的那种辉煌,而是日常中沉浸在点点滴滴中的仪式和美感。2009年的3月,临近回国时,我的脑海里竟然是满脑子在做着这样的比较。
不过,对于泰国有点频繁的军事政变,这或许让饱受战乱的中国人有点害怕,总觉得那是一个危险的国度。的确,就在我在泰国旅居的短短十个月中,泰国总理就换了三任,从玛莎到宋猜,再到阿披实。黄衫军和红衫军你方唱罢我登场,在首都曼谷,时不时有炸弹爆炸的事件发生。
不过,在现实的泰国私人生活中,似乎并没有受到政治太多的影响。歌照唱,舞照跳,电视里的娱乐节目依旧正常播放。只是有一天,外部的游行队伍来到了学校附近,听闻不少老师前去支援,学校临时放假半天,学生们便像被放飞的鸽子,踩着摩托车,冒着黑烟,一溜烟地飞奔出校园去玩耍,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老师们游行完毕,回到办公室,照常下班。如果说这是地方城市,其实哪怕就在游行时期的首都曼谷,只要远离游行现场,作为旅行者的我,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就是我在前线现场感受到的泰国。
带着对泰国的各种未被完全满足的好奇,2011年3月某日,我还是回到了正处急流中的祖国。
当飞机抵达到武汉天河机场时,飞机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家齐齐庆祝回到祖国的怀抱。随后,同行的志愿者们又马不停蹄地坐上大巴,回到华科。3月的武汉,梧桐树叶还未发芽,夜景的空气也在10度左右,十分寒冷。然而带着泰国的余热与热情,我似乎并未感受到异样,只是感叹,一个星球,两个世界。祖国一切熟悉而又略显生疏。
次日,天空晴朗,换了手机卡,开始联络家人和朋友。在重新布置好宿舍后,我决定回家一趟。
久违的家乡荆州,一切如故。只是短短十个月中,家里的亲戚有三位依次离世,其中包括我的祖母。当我回到家门,在父亲手机上,看到祖母最后一段视频时——一件黑布包裹起我的祖母,拉链徐徐从脚部拉至脸处,祖母从此作别,再也无法设防拦住的泪水,倾盆而出,无尽的思念与悔恨交织,绞痛着我的内心。
没了祖母,家里的确空荡了不少。
在老家呆了约莫一个星期,我便又马不停蹄地回到武汉。那时,心里一心想着的,赶快度过研究生第二年,顺利拿到毕业证书,然后再回到泰国。然后,在这一年间,反正研究生第二年只剩下论文,无课,时间多,“要不找份兼职做做”,我这样思量着。
天气一天天转暖,对泰国的思念,对泰国朋友的思念,在一天天变暖的季节中,时而清晰,时而暧昧。并不是记忆随着时间开始淡忘,只是围绕着我那一平方米的生活,正在未知的世界里突进,我掌控不了它,只能跌跌撞撞向前,走一步,看一步。
渐渐,泰国的3月已定格在脑海,前方迎来的是武汉的初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