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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谢幕之曲

祖母逝世前,我一直希望在泰国的时光能够加速流动,好让我能够赶上回国探望的列车。而祖母逝世后,心中那一直以来的眷念石块落地,反而变得无牵无挂,进入任凭时间随意流的阶段。

2009年3月某日,不知不觉已到了我即将回国的日子。回想过去近十个月的时光,仿佛是一个梦。

我在泰国时,刻意没有买什么新衣服,新鞋子或者其它什么纪念品,因为害怕回国的箱子会变得沉重不堪。不过,我却收获了另一种沉甸甸的东西,那就是“友情”。

泰国的老师对我无私的照顾,和泰国学生一起成长的经历,这都是我一辈子的宝贵财富,比任何有形之物都更能弥久,比任何宝石都要珍贵沉重。时至今日,在我的个人脸书上,每日为我点赞最多的,仍是我五年前认识的这些泰国朋友。

我一直把与泰国朋友的友情谨记在心。在我回国后一两年,有四拨泰国朋友分别来到桂林,广州,济南,北京短期游学。除了北京因时间问题未能成行外,其它三个地方,我都是坐着火车前去看望。那时,中国的动车还远未成型,绿皮车,红皮车依然是运输主体,所以无论是到桂林,还是广州,都可以称得上是长途跋涉。我只记得,去桂林就“活生生”地坐了15个小时,而且还是硬座。济南也是从早上8点“活生生”地坐了十几个小时,一直坐到晚上8点,也是硬座。硬座常常让人坐的小腿肿胀,腹部疼痛,但即便如此,一想到能和泰国师生,在中国重逢,就觉得什么苦都无所谓。

在泰国的10个月的时光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让我如此全情投入?其实,回想起来,纵然有许多开心事,异国旅行的事,但归根结底,是能够和一群朋友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旅行,一起聊天,一起欢乐与感伤。现在在30岁的我看来,在这个快节奏,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地追逐财富的城市看来,我深知:能够将自己一天24小时的时光,开开心心,心甘情愿地与另一个人分享,一起创造共同的记忆,是一件十分难能可贵的事情,它并不创造有形的金钱,亦不创造什么可以攀附的关系,就是大家凭着一种人与人之间的爱与关心。

2009年3月,我真心不想回国。这里的泰国朋友让我喜欢上了泰国,喜欢的无以复加。

3月某日,是春假前学校上课的最后一天,在早会上,我需要向学生们道别。早上8点20分早会铃响,当我从办公室走向操场的那一瞬间,我的泪水仿佛已不能为自己所控制,几乎无预警似地喷薄而出,瞬间泪流满面。那时,我一直认为,我能够控制好自己离别的情绪。

一阵激烈的心酸后,自己反而忽然内心释然,又出奇地变得平和起来。我给学生们说:“谢谢大家对我的照顾。今天我一点都不伤心,因为互联网的时代,大家联系越来越方便。我相信我们有缘的话,一定会在未来某个时刻,某个地方,会再一次见面。”那个时候,微博,微信都没有诞生,但我对与泰国朋友的再次相遇信心满满。

早会结束之后,各个班级的学生,争先恐后得来到办公室,向我赠送玫瑰,大家一起合拍纪念照。不一会儿,办公室都快变成了花海。学生们送给我的许多相册以及写在上面鼓励的话,后被我一直从泰国背回武汉,后又从武汉背到上海,上海背到冲绳,冲绳背到北京,又从北京辗转几个出租房,背到了今天的家,仍然珍藏在箱子里。

“真想在这里再多呆一两年啊。”那时的我每天都这样想着,不过因为必须得回国继续读书,拿到硕士毕业证,不然就得延期毕业,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2009年3月,学校终于开始放春假了。学校没了学生们的玩闹,瞬间变得十分寂寞起来。老师们倒每天还是来坐班,办公室的大家,一起和我,在心中开始读秒。

时间一天天倒数,终于到了离别之日。在到达这一天之前,我已无数次离别,和学校的一切,莲花池,狗,夕阳,学校栅栏外的风,远方的寺,一次又一次地离别。不过,“今天”终于到了真正的离别之日了。

早晨近五点,天还未亮,我和米丽,以及几个一起留守在我身边的学生便起床。来到学校的教学楼前等车。不想学校的老师们,几乎来了三分之二,大家都来送行,而且是要送我到曼谷。

3月早晨未明的泰国,空气中还有几分清冽,我和泰国师生们伤心泪水已经流干,彼此只剩下温暖的目光。

一行人数辆车齐齐向曼谷出发,车在泰南平原上行驶,我感受着最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望着窗外最后的风景,我拦不住时间,就请让我好好珍惜这最后的时间。

三个多小时后,天已大明,makhamsansern学校的车已经抵达了曼谷贵都酒店,我十个月刚刚来到的这个地方。

在酒店的大厅里,我和泰国朋友们做了最后的拥抱和道别,千言万语只一句:希望未来还能够再见。

对,时至今日,我都还戴着泰国的手环,等待着和泰国朋友的再一次相见,那些至今令我魂牵梦绕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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