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淑颖,其实我没想到会在路上遇见她。
从学校大门口往宿舍方向,由于已能确认离晚修尚有一段时间,我在放慢脚步的同时,那微微低着的脑袋瓜子,却信马由缰起来。“哒,哒,哒——”是马蹄声吗?
就在我抬头的瞬间,“你,你刚回来啊?”一个这样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膜里。
醇正柔和的普通话;也就是说,即便不抬头细看,我也能够确认,跟我打招呼的,就是何淑颖:因为,偌大一个校园,以普通话作为交流语言的,就她一个人。
然而,我还是要抬起头,仔细看一下的;“嗯,我——”这样应答着,抬起头,待要细看一番之时,随着那“哒,哒,哒——”的声音,一米,两米,五米,她已离去了,向着大门口的方向。
这个傍晚,她穿的是中跟鞋,响声较大,一时像那远去的鼓角。
蓝紫色的长裙,就像一朵荷花,飘向那大门口。
哦,按照我们这儿的物候,夏天的脚步,已是悄然临近。
目送着她走到大门口,随着那朵荷花淡出视线,我接着往宿舍方向走:刚才,她跟我打招呼,或许不仅仅是礼节;在她心目中,我已是老相识?可笑的是,我只顾着埋头走路,居然没注意到她正迎面而来。这样的偶遇,就这样过去了。或许,她正忙着到外面买点东西,就没有停下来。不过,这也算是开了一个好头,以后再在路上遇见她,就可以放心打声招呼了。有时候,我给人的印象,或许就是冷淡,甚至是冷若冰霜。其实,由于视力欠佳,再加上时常在路上沉思遐想的,也就没注意到前面或四周的人了。法国思想家卢梭写过一部《一个孤独的漫步者的遐想》,我和上官远,倒有点像那样的人。哦,如今心里有了心仪的女生,我还会是那“孤独的漫步者”吗?我的目光,或许已像沐浴在春风里的绿叶,变得柔和、舒展起来了。情,即便是单相思,也会改变一个人。
做清明归来的这一天傍晚,我还想再说点什么呢?记得还在小学的时候,小伙伴们在一起时,也有人这样说道:“晓刚啊,你学习这么好,是不是坟山太好了?”对于这样的问题,我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我只觉得,坟山再好,也得多加一把劲个啊!不过,人家要这样想,我也没什么办法。因为,也有人会说:要说时间加汗水,我也做到了,我的学习成绩,为什么还是老样子呢?的确,有些事情,是解释不清楚的。另一方面,人家怎样想、怎样说,那是人家的自由,没必要非得说服别人不可。当然,平心而论,我家有两个坟墓,位置比较高,甚至也说得上是俯瞰大地。如果撇开那些颇显牵强附会的说法,单就地理位置而论,的确是不错的。简单的类比一下,有谁愿意在阴暗潮湿、低洼狭窄的地方建造房屋呢?若干年前,集全大队青壮年劳力之精华,在五指山上,用光滑的大石块,在那几个山头上,一字排开,砌成了“农业学大寨”五个大字。据街上的人说,刚开始的一段时间,站在山脚下,就能把这几个大字看得清清楚楚。我先祖的两座坟,就在那大字稍下的地方,也是蛮高的了。过些年,大概是某些人听到某些风声,也开始行动起来了。于是,那一带的坟墓,也悄然增多了。只是,我不知道,那些依然将坟墓迁葬的家庭,家中子女的学习成绩是否已因此变得更好一些?
哦,在不少人看来,我最值得一提的,就是学习成绩。那么,高考在即,我究竟已有几分把握了呢?说来惭愧,我自忖,也就是四五成把握。如果是六成以上,这个傍晚,我恐怕也就不那么着急,只想着往教学楼方向走了。一句套话:此时不拼,更待何时?是啊,时间过得太快了,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走上高考的考场了。而我,一直感慨着“总是要等到考试以后才知道该念的书都还没有念”。
想到这儿时,梁晓刚已来到教学楼的第三层;也就是说,再走几步,就是班级所在的教室了。
白昼渐长,此时此刻,当他凭栏远眺时,尚能见到那金灿灿的余晖,将远处的屋顶、树梢,涂抹得流光溢彩的;而薄暮,也还只是勾勒出一丝淡淡的轮廓,还不曾聚拢来。
其实,此时此刻,他正在等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