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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雨打风吹(一)

大雨倾盆,铺天盖地。

对于梁晓刚来说,七月上旬的这场大雨,词语已是难以形容。

从上午七八点钟开始,先是刮起阵阵飞沙走石的狂风,随着几片树叶的飘落,宿舍楼的窗户也被吹得啪嗒直响。原本透亮的天空,霎时也像被墨汁浸染过似的,变成灰蒙蒙一片。就在知了也收起了叫声,惊疑不定的等着什么的时候,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的,直砸了下来。是砸下来,那哒哒作响的路面,就像是给雨珠伴奏。而随着不时吹起的阵阵狂风,大雨也像一大片幕布,带着些许浪花般的白沫,冲向树梢、屋顶、门窗、大地。将近正午时,雨小了些;此时此刻,枯坐在宿舍一隅的梁晓刚,在观看了几小时的雨景后,凝神内观,心如飞瀑:这样的暴风骤雨,也是夏天的一道奇特的风景吧?看样子,再延续五六个小时,都不成问题。其实,客观的说,随着时间的流逝,雨势已不复初起之勇。此时此刻,整个校园里,倒有点一片汪洋了。不过,宿舍楼西侧的足球场上,也是蛮热闹的:好几个同学,正在上面奔跑着,踢着足球。是啊,中考已经结束,放松一下,甚至是疯狂一点,也无可厚非。因为,一旦过了这个暑假,到九月份的时候,原本朝夕相处的同学,还能在同一个学校、同一间教室里一起学习的,究竟能有多少呢?在这种时候,那毕业,何尝不是离别的同义语呢?

哦,梅玲玲,会在那足球场上吗?

不,不会吧?那些正在踢球的同学,都是边奔跑边叫喊的。从那些声音来看,男生要多一些;至于女生,比较有把握确认的,就是班上那位有着奇特绰号的了。而梅玲玲,似乎要文静一些,有点大家闺秀的范儿,不至于如此疯狂。从这个角度看,我跟她,倒是“一路”的。当然,具体的原因,或许会有所不同。对我来说,奔跑,意味着出汗;出汗时,最好不要被雨淋!记得小时候,有好几次,汗未干就跳到龙潭里游泳,险些酿成大祸。原因,大概是这样的,人出汗的时候,毛细血管是张开着的;遇水受凉后,就闭上了。这样一来,那汗里的热气、毒素,就排不出去,整个人就会高烧不止。与此同时,还会冷得发抖。用本地中医的话来说,这是患了“水夹涩”(音)。对于这种病,中医只需几根灯草,烧一下,就没事了。至今我还记得,那被烧的地方,像太阳人中脊椎什么的,都是人身的关键部位。治好之后,你当然可以这样说,随便下水也没什么的,反正那几根灯草,包治!然而,在浑身如火烧的时候,你还会、还敢这样想吗?此外,如果一时找不到深谙此道的那几位中医,你又能保证看得见第二天的太阳?因此,比较稳妥的做法就是,“汗未干,水(冷水)莫沾”。当然,西医或许也能治得好,不过,对我来说,既然深知此病中医包治,就没必要再去做西医的试验品了。从自己的切身体会,我认为,中医自有神奇之处,国人大可不必崇洋媚外、妄自菲薄。当然,同样的情况下,有些人或许会安然无恙,比如说我的哥哥。怎么说呢,各人各命,反正,以险些付出生命为代价换来的教训,我还是会铭记在心的。

中考已然过去,三年的初中生活,也就告一段落了。这三年,我学得怎样呢?尽管中考成绩尚未知晓,不过,对我来说,如果和小学相比,真是不堪回事了。我的体会和感受,就像那首歌所唱的:

总是要等到睡觉前,才知道功课只做了一点点,

总是要等到考试以后,才知道该念的书都还没有念。

一寸光阴一寸金,老师说过寸金难买寸光阴。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迷迷糊糊的童年。

人家歌里的童年感慨,却是我初中学习的真实写照!三年时光,逝水年华,就这样虚度了。从这个角度看,我算不上是一个自强自律之人。小学时候,还蛮不错的,还可以做阿强的小老师,还能考上县城里的重点中学,一旦上了初中,我怎么就变得放任自流起来了呢?从表面上看,看了一些杂书,花去了不少时间。然而,小学阶段,我也不是那种一心只读教科书的“好学生”啊!那么,最根本的原因,应该就是,我的心思,多半没用在学习上!记得有一次,二班的班主任、(同时是)我们班的英语老师这样对我说:“梁晓刚,上课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总是坐不稳——”我,我一时无言以对。过了一阵子,英语老师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整天心不在焉的,你要是我兄弟,我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霎时,我心里掠过一阵苦笑:想什么?由懵懂到萌动,青春期已经到来,作为一个男生,总会有一些羞于启齿、不足为外人道的念头的。当然,尊敬的英语老师,从年龄上看,你是我们的姐姐,只是,你是不会有如此不成器的兄弟的。哦,如果我真有一个知心姐姐,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困惑、彷徨与迷惘了。人在教室心在外,又怎么能够学得好呢?

我们的语文老师,高高的个儿,戴着一副眼镜,儒雅秀气,倒是不少男生的偶像。记得第一次上课时,他先给我们出了一个谜语:“高家的头,李家的脚,邓家的耳朵放在右;打一字。”一开始,我就猜出了,是一个“郭”字。只是,学起语文来,我也是浮光掠影的,不值一提。记得,有一次谈到俄国大文豪托尔斯泰,他这样说道:“作为托尔斯泰的代表作之一,《安娜卡列尼娜》的开头,是这样的,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家庭,则各有各的不幸——”这样的开头,的确是足够吸引人的,如今回想起初中生活,感慨之余,我倒是想模仿一番,说上这样几句:

成功的学习总是相似的,而失败的学习,则各有各的失败之处。

不是我爱生搬硬套,这句话,确实是我的切身感受、无尽追悔。是啊,如果我都能够按照老师的要求,一步一个脚印,力争班上前十名,也不会是什么痴人说梦吧?男生,最大的弱点,或者说是通病,大概就是,做事不认真,缺少恒心和毅力,满足于“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想想也是,真正能够静下心来,专注于学习的男生,其实并不多啊!从这个角度看,班上的男一号,柯浩同学,是我们的楷模与榜样。老僧坐禅似的“啃”书,全神贯注的听课学习,一丝不苟的写作业、复习什么的,就不必说了。当我们大多数人还沉醉在霍元甲陈真的世界里,他就自学起初二初三的数学、英语、物理等等科目了。与此同时,人家还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我的天啊,跟他相比,我们可是落后了好几年时间的。打个未必就恰当的比方,在学习上,人家是天上的雄鹰,我们则是草丛中的蚱蜢,真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啊!

当然,也不是说,要求每一个同学都像柯浩那样,超前学习,我只是想说,如果我们能有他一般的精神与钻劲,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后悔与懊恼了。实际情况是,就是老师讲了一遍又一遍的功课,我们也没有真正放在心上。我们,往往只是在混时间,只是在想,明天再学吧,反正也不急在一时。

明天?明天又怎样呢?终于,一次一次的考试之后,我们才发觉,所谓的“明天”,不过是在为自己找台阶、找借口罢了。要说“明天”,其实,每一天你都可以这样说!“明天”,又是“明天”,终于有那么一天,我才发现,时间已耗费得差不多了,再说“明天”的话,初中也就毕业了!我的自责,是大有道理的,因为,我真正花费在功课上的时间,并不多。如果真的用心去学了,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唏嘘和感慨了;“总是要等到考试以后,才知道该念的书都还没有念”,唱得真好,多传神啊!其实,如果能够不那么深有感触地这样唱,倒是一件好事。过去了的那一幕幕,无论如何,都是回不去了的,于是,我们就只能追忆,只盼着时光能够倒流了。可惜啊,从古自今,时光的脚步,从来不曾为谁而停下,哪怕是一时半会。不是吗,这个雨天,枯坐在宿舍里,刚步入初中生活的那一幕幕,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然而,实际上,我们都已是初中毕业了。也就是说,那三年时光,早就脚板底擦油,溜之大吉了。如今,我所能留下的,就只剩下回忆和感慨了。对着外面的雨幕,只能一声苦笑了。

哦,这三年,我都学了点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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