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什么?)都是浮云”?这样说来,电视广告也是浮云了?不过,即便是浮云,那也是久久不曾散去的那一大片,特别是你得知广告之后是电视连续剧之时。
初二下学期这个暮春的夜晚,站在电视机之前的梁晓刚,面对着银屏上那雪花似的广告,着实有些心烦意乱了。与此同时,周围的人越积越多,直有水泄不通之势。看来,人山人海也不全是夸张之语。试想,一个小小的客厅,挤了那么多的人,人气爆棚之际,连呼吸都带上了几分燥热,也堪称人满为患了。不过,梁晓刚大体上也知道,如果没有这些纷至沓来的广告,人们是没机会看电视剧的。这样想着,他也就慢慢心平气和起来,慢慢“欣赏”这电视连续剧的“前奏”来。终于,有那么一个瞬间,广告们退居幕后了。此时此刻的银屏,风起云涌,天坛敬慕;与此同时,铿锵激越、雄浑苍劲的前奏响起!近代中国的蓝天碧瓦下,一群孩子如花初绽,奔走跳跃在神州大地上:
孩子,这是你的家,
庭院高雅,古朴益显出风貌,大号是中华。
孩子,这是你的家,红砖碧瓦,祖先鲜血干砖瓦上——
画面上,一身正气的陈真(梁小龙饰演)大显身手,拳脚气贯长虹,与东洋浪人展开了一场场事关民族尊严的殊死搏斗。不难想象,如此高扬家国意识、民族争气的电视剧,是深得人心的。与周围的观众一样,梁晓刚心潮澎湃之际,很快就看得入迷了。随着剧情的展开,来到了一段情感戏:面对着方志新姑娘含情脉脉的双眼,陈真神情不定,似乎在掩藏、回避着什么。凝神片刻之后,梁晓刚心里一动:以前,也曾听人戏言,这陈真,怎么就没老婆?是啊,如此铁骨铮铮的大英雄,怎么会没有女人缘呢?面对着方姑娘,他在想些什么呢?只为了师父的嘱托,忙于照料霍东觉,以至于无暇他顾?只是,与方姑娘的交往,似乎也不曾影响到什么啊!相反,温婉细腻的方姑娘,更是他的贤内助啊。那么,陈真想得更多的,大概是考虑到时局艰难、形势险恶,不行连累对方?侠骨与柔情,冰与火。不知不觉中,梁晓刚的灵魂,轻轻飞起来了。银屏上的光影,一时飘渺的如同白云尽头的那一片仙山。浩瀚沙海,霎时倒映出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来。海市蜃楼?或许就是吧。只是,茫茫大漠中,多少旅人的那两行脚印,就奔向那美轮美奂的一幕啊。两大朵莲花,清风摇曳中,神姿仙韵,莫可名状。
自失?哦,好像是《社戏》里的一个词语。脊背上,暖哄哄的,丝丝缕缕的暖意,沁人心脾。
东边的鱼肚白渐渐褪去,那最为透亮的地方,就是太阳的栖身之处了。在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之前,其实还有一段霓裳羽衣曲。不错,那一大片朝云,织女巧手织就的霓裳,正缓缓徜徉着、飘逸着、摇曳着。此情此景,人世间任何一种语言,都不足以道出其万分之一!一只百灵,不辞辛劳的赶来,就为了这绚丽多姿的朝云。然而,它也深知,只要太阳一露头,那滚滚热浪,足以将自己化为一片灰烬!唉,这是怎样的抉择呢?一边是绝世芳华,一边是万劫不复!于是,这只百灵,半空中的这只百灵,保留着一种奇特的姿势:为了欣赏朝云,它双眼目不转睛的眺望着东方;为了这朝阳喷薄之前远走高飞,它的身子与翅膀,转向西边。时间,万千生灵最大的敌人。不难想象,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只百灵,早已是大汗淋漓,甚至,那翅膀,也变得湿漉漉起来了。幻境中的这一幕,像是神话,更像是一个寓言,隐隐道出了人生的一大困境:短暂与永恒,现实与梦想,情感与理智。也不知过了多久,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之后,梁晓刚缓缓回过神来。不错,周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甚至,连转过头,都是不可能的。
也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当银屏上的光影渐渐明朗起来后,他转过了这样一个念头:小赵,似乎也是很爱看电视的。那么,这个暮春的夜晚,她是不是也在这屋子里呢?如果她也正在看着这电视连续剧,那么,她会想起什么呢?茫茫长夜,在时间的长河里,我们都是自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