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连烧数日,火光直冲云霄,李卓看着火光中的上京城,心中的苦涩无以言表,西秦百年的经营已化成飞灰,皇兄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断送了上京,也亡了他的性命。如今,西秦皇室仅留他一人,若是他再有不测,西秦算是亡了。
走上前轻抚玄武门残存的城墙,曾守卫多年玄武门只剩下残垣断壁,回望一眼对面的叛军,李卓心头又是很复杂。上京已经毁于一旦,说来他们已经没有戍卫的必要,可是若是向叛军投降,又是心有不甘。李卓又看了看周围的将士,经历久日的奋战,实力已大不如前。有些将士回头看看自己的主将,希望看到点什么。李卓对视一眼,他看得到他们眼中的恐惧。或是斗志。
李卓拔出身侧的青锋剑,大声呐喊:“众军听令,冲锋!”众将士得令,抖擞精神,即便已经没了要守卫的地方,也失去了退路,但是紧咬牙关,挺直长矛,随将军一同,冲向敌军。
李卓引兵冲在最前,万余人布阵作一字长蛇阵,冲向叛军,叛军似乎早有防备,阵列中放开一个缺口,放李卓军入阵,李卓虽有心破阵,奈何已入人彀中,将士没法后撤,若是此时撤退,那便是尸骨无存。叛军数十万人讲李卓等团团围住,不断消耗,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万余人便折损近半,李卓心里更是焦灼,如此下去,败亡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可却没有丝毫出路。
叛军营中,反王北燕云节度使王闯与一人对座,言道:“登封帝残余的人目前只有半数,不足对我等大计有所阻拦,是时停围了。”对座这人抚抚长髯,轻声道:“是时候了,毕竟昏君以命相陪,我等可不能作此无信之事,是时放他们离去。”随即起身,向营门走去,正欲出帐,轻咦一声,说道:“对了,李卓此人,我等之事若要是名正言顺,皇家之人不可少,留下。”王闯挺身一拜:“得令。”那人便离开了营帐,在小厮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进入马车。
马车欲走之时,车内有人叫小厮停下,后撩起窗帷一角,讲道:“李卓来日将会作为八王之一参与我等之事,你与他将会是同僚,抓好关系,敲打敲打亦可。”王闯听闻此言,心中有些不解,但是赶忙将自己怀疑的神色收住,跪地道:“臣明白。”这时马车内又传出声音,“来日,你身为八王之一,今日又怎能如此轻易向他人跪身,起来!”王闯不敢有违逆,站起身来,躬身向着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大营远处,才敢直起身来。
轻抹额头的汗珠,王闯心中暗诽:“没想到右相竟然也在其中,万万没想到。右相此人~不好说,一个不小心,说不定我就人头落地。”一边暗诽,一边叫副将牵马来,王闯静待一会,随即上马,传令道:“众人与我一同,去看看那李卓。”众人应了一声是,随即跟随。王闯阴深一声:“适才你等听闻之言不可外传,不然,挫骨扬灰。”众人心中一凛,应了声得令,待出了中军营地,便上马,紧跟着王闯的马骑前驰。
李卓军已然不支,看着愈来愈近的叛军,手中青锋剑不知染多少叛军鲜血,又看看身旁将士,不由仰天长叹:“天亡我西秦!”随即挥剑向前,准备指挥众军最后一搏。
这时,叛军分出一条道,王闯带着几名将领,走出阵列,向着李卓等人走去,边走边说,:“李公何必妄言,西秦怎会如此亡国,只要李公一天还在,又怎么会亡国。”李卓军一听此言有些许不解,难不成叛军准备求和,不对啊,明明我等都要败亡,完全没有必要。
李卓也不明是何原因,但依旧提剑直指王闯,说道:“燕云节度使,如今我等对立,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但我李卓宁可死于两军阵前,决不会作你等俘虏,不要妄想。大不了我西秦皇室亡了罢了。”
王闯没有理会李卓的”豪言壮语”,他挥手让身边众将退去,提枪下马走向李卓军。等走至李卓军前,止住步伐,向李卓大喊:“李公出阵与我详谈。”说罢猛地将长枪戳在地上,便席地而坐。李卓思虑片刻,正欲出阵见见王闯,一探究竟。
此时,王将军拦住李卓,走至李卓身旁轻语:“李公,不如趁此杀这狗贼与阵前,叛军可退。”李卓一听,不经思索拒绝了王将军的提议。他李卓不是阴险小人,王闯如此,不管如何,仍要一见,这番才能不堕皇室尊严。随即李卓下马走出阵列,走向王闯。
王闯一见李卓出阵,心中一阵暗喜,思道:“李卓也不负皇家威严,不行苟且之事。”想罢,从地上起身,向李卓一拜,说道:“李公不负皇家威严,佩服。”
李卓回拜,道:“输赢天定,我朝威严不堕。”
王闯一听,双眸一闪,道:“好一个我朝威严不堕。不愧为登封帝所选之人,好!好!好!”
李卓不解,问道:“何为皇兄所选。”
王闯也不遮掩,扶着自己的长枪,远望上京城,沉思一番说道:“登封帝虽昏庸,但不无道。吾等愿改皇制,立共和制。登封帝密信告知我等,愿用一场闹剧除尽朝中奸贼,换你来日八王一席之地。”
李卓被王闯所言惊住,手指王闯,面色惊异却不得言语,脚步有些不稳,便向后倒退两步,王将军等人见此情景,自认李卓受王闯暗算,便冲出阵列,试图诛杀王闯。
王闯见此情景,冷哼一声,冲着叫嚷而来的几人喊了一声:“不过手下败将,有何资格高声。”顺手提起长枪,枪头银光闪闪,王闯使出七分气力,嚯的前刺,瞬时王将军未能避开,肩胛被戳中,王将军正欲出声,王闯闷哼一声,长枪一提,王将军被举至高处。后猛丢向另几人,王将军身躯砸中几人,瞬时几人倒地。李卓回过神来看到此场景,不再思考皇兄之前的种种行径,上前欲阻拦王闯。
青锋剑出鞘,挡在王闯枪前,王闯虎目一睁,十分气力出手,李卓顿感无力抵挡,青锋剑无力把持,震落在地,枪直横在王将军几人身上,几人无力躲避,被击毙在地。王闯收回银枪,向着几人呸了一口,:“一群无能之辈,把持军务,西秦军败在尔等手中。”随即扶住李卓,笑道;“李公,事已至此,不如随我等下南境回合,共议共和之事。”
李卓此时不知如何是好,回望自己手下残军,不得不低头称是。
王闯一听李卓回话,大笑一声,冲着自己的大军喊道:“兄弟们,下南境,快活去了。”燕云军一听兴致大起。众人高呼,阵列散开,回归行军阵列,便随着王闯一同回营。
李卓手下将士见叛军散去,纷纷上前,一部分围住李卓查验将军伤势,一部分呆立在王将军等人尸身周围,泪水紧紧锁在眼眶不得流出,众人说道:“王将军,我等为你报仇。”说罢欲持兵冲向叛军。李卓回身拦住众人,说道:“我知道诸位因为王将军之事倍感伤悲,我李卓亦然。但我等现在没有机会如此做事,各位保重性命,随我南下,看最后是何情况。”众人面面相觑,有人信李卓所言,愿随李卓而去。有人不同意李卓,弃兵而去,李卓也未有阻拦,人各有志,不如放任而去。随即李卓整顿军队,带着一众将士随燕云军一同进入营地。
刚进营地,李卓和手下将士见到的是燕云军整齐有序的布防,一切紧紧有序,一丝不苟。
李卓不由感慨:“西秦军输的不冤。”于是安排众人原地休整,自己向燕云军士问了问大帐的位置,便策马驰去。
待到要到燕云大帐之处百米之时,便有将士拦住李卓的步伐,那人不变声色,拦在李卓马前,身后兵士持枪而立,高声说道:”将军驻地,不得骑行。”李卓听闻,暗自觉得王闯治军之道严谨,大帐之处,将军留处,不得骑行确实有一番道理。于是下马,拉着马缰绳,给了那人。”李公,多有得罪,将军有令,大帐住处只得将军一人骑行,他人不可。”李卓闻言,拱手道:“败军之将,不求特别对待。我自步行去就好,还有一事,你是和姓名。”那人不由对李卓多了一份尊敬之意,回道:“在下姓高名诚,燕云阳屯人。”
李卓见此人不卑不亢,颇有好感,说道:“在下李卓,西秦上京人。”高诚不由一阵尴尬,躬身说道:“李公不要折煞小人了,我等皆知李公上京皇族。”李卓听闻脸上阴郁有所消散,不由笑了一声,说道:“确实,我上京皇族,只不过如今没落了~不过还是要向你吹嘘一番。”话毕离开高诚等人,大步走向中军营帐。
王闯见李卓走来,不再与众将谈论,大步走出中军帐,张开双臂迎接李卓。李卓也没必要做作,也迎着王闯。王闯虎背熊腰,李卓相比便有些瘦弱,两人抱住,王闯在李卓背上猛拍了两下,然后分开,在李卓胸口打了一拳,笑骂道:“李公,既然你心有决断,那以后你我便是同僚,要互相照拂啊。”李卓轻抚被王闯敲打的胸口。回道:“既然王兄如此讲,我也不拐弯抹角,我只想知道你说的我皇兄又是何事?”王闯一听,脸色一沉,回道:“李公,这事事关重大,在一切妥当之前,我王闯不能透露半个字,见谅。”李卓听闻王闯言语,知道这里面牵扯过多,也不必多问,回道:“王兄先安排众将,我随意。”便在中军帐中寻了一无人之处静立。王闯闻言也不再多说,便回了中军主座,继续商议军事。王闯帐下将士也有十数人,其余无关紧要的将领都不在中军帐中,此地这数十人所商议军事都有所隐秘
王闯时不时看向李卓,李卓没有望向他们这边,王闯即便心有不满也不多讲,但是中军帐中有人不满李卓的存在。,他们认为作为李卓不过西秦皇室败将,虽曾居高位,但此时受降归帐,却没有资格在中军帐中听事。
突然有人忍不住,站起身来,面色不善的看向李卓,随即向王闯说道:“大帅,我等击败上京军,留残军千余人,今却有败军之将留我中军大帐听事,我等认为不妥。”
李卓闻言,转头望了那人一眼,问道:“敢问阁下何人?”
那名将领眼见李卓态度,不由心中有一丝火起,声音略高:“我乃燕云军西营大将陈锋。我等不愿你这败军之将在我燕云中军帐中听事,请阁下退出。”登时,众人把精神都集中在末座的李卓身上。王闯虽说听自己手下人如此言语不是很高兴,但他心想适才与李卓交手未见其真才实能,有心借此机会见识一番,便不有所言语。
李卓听此言心头也有不喜,转头看了王闯一眼,王闯似笑非笑的眼神告诉他,他需要让燕云军这些人知晓一二,当即回道:“如此,那我便告知,我李卓来此乃是受邀,若尔等不服,可比试一二,看看我是否有资格站在这里。”说罢,扶了扶剑柄,李卓便走出了中军大帐。
燕云军将领听李卓如此言语顿时心有所芥蒂,都想教训他一番,于是众人回头看了看王闯一眼,王闯点点头,众人便随李卓出了大帐。
王闯一人独自坐于中军帐中,手扶着头,另一手轻轻敲击座椅,猛地起身,拍碎座椅一臂,说道:“正好,看看这皇家出身有何不同之处。”说罢,大步迈向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