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期末考试了,大家都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中。这天下午妙妙借好资料从图书馆出来正撞上杨教授也借书出来。杨教授看见妙妙愣了一下说:“哎呦,小姑娘,怎么瘦成这样?是不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啊?”
“是吗?”妙妙摸摸脸说,“可能是夏天来了,瘦夏吧,没发现有哪里不舒服。”
“如果是这样就好。对了,妙妙,刚刚温斯顿先生还谈到你呢,他非常欣赏你,觉得你很有思想也很有灵气。妙妙啊,你不要嫌我话多,有些话你听听看,中听呢,你就照着做;不中听呢,你就当我没说,好不啦?”
“杨教授,你说,我听着呢!”妙妙摇摆着身子撒娇说。
“你看哦,妙妙,现在好多人都忙着‘下海’,好像不‘下海’人生就没有价值似的。尤其是现在的年轻人不管学什么的,谈起毕业后的打算,都想办个什么公司,好像人生的全部意义就是能赚个盆满钵满。
“妙妙啊,你千万不要赶这个时髦!年轻轻的,把自己学的专业做做好。赚钱的事,我是这样看的哦,它呢不是坏事,但是如果形成风气,大家都以追逐金钱为满足,那肯定不是好事!趁着现在年轻,精力充沛你要把该做的事——比如你学的专业做好,这是比赚钱更有意义更充实的!因为一个人精神上的富足和灵魂的安宁是多少金钱都换不来的啊!
“妙妙啊,人这一辈子说长其实很短,我现在想起我读大学时的情景还好像就在昨天,可是屈指算算都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人这一生贫穷、疾病、衰老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内心的浮躁和精神的空虚!一个人如果灵魂无所依,在哪里都没有幸福感可言。所以呢,妙妙啊,你要趁年轻精力好,多学点东西。你不要小看这个‘农村女童心理及教育之存在问题和对策’的研究,这个研究是很有远见的。一个社会的文明开化程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女性的文明程度,只有女性觉醒了、进步了,这个社会才会文明进步。所以,妙妙啊,不管怎样你都要坚持把它做下去……”
“杨教授,你和妙妙谈的什么,这么投入?我们喊你都不听见!”杨教授和妙妙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纪晨和智乐水拿着一个大镜框似的东西过来了。
“看看!我亲自自己动手把地图裱起来了,怎么样?”智乐水说着把手里拿的东西举到她俩面前。
“啊,了不起啊,阿智!”杨教授双手接过地图说,“看看吧,妙妙!这是我们暑期实践活动安排图。”
妙妙这才看清镜框里装裱的是一幅手绘的地图,地图上凡是标注地名的地方都是他们暑期实践要去的,并且在每个地方都注明了到达后要做的具体事情。
“这么详细!”妙妙拍着双手赞叹道,“太了不起了!阿智,这图是你画的吗?好佩服你呀,大功臣!”
“不要不要不要佩服我,我不是大功臣。”智乐水退后一步摆着手说:“功臣近在眼前。咦,妙妙,你瘦好多哎,真叫人心疼!”
杨教授说:“我刚刚也发现她瘦了,说是瘦夏。不过纪老师最近也瘦了,也是瘦夏吗。”
纪晨没想到杨教授会把话题转移到他身上,只好掩饰地说:“瘦了吗?我怎么不知道?瘦夏?也许吧。”正说着又有几位老师同学从图书馆出来,陆续和杨教授打招呼,纪晨趁势压低声音对妙妙说:“妙妙,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的,你为什么好好的就不理我了?”刚一问完却听见杨教授说:“你们俩可真是天造地设啊!连瘦夏都一样。怪不得那天大家开玩笑说你们俩随便什么时候一起出现穿的都像是情侣装,一定是心有灵犀。看看现在你俩穿的,我没说错吧。”
原来这天妙妙穿的是一袭白色亚麻布长袖连衣裙,纪晨穿的也是一套白色亚麻布薄款西服夏装。
智乐水看了看纪晨和妙妙不高兴地对杨教授说:“我上衣是白色的,和妙妙一样,这也算情侣装。”
杨教授笑了说:“阿智,你把地图给温斯顿先生送过去吧,他等着呢。”
“妙妙,你和我一起去吧。回头我请你吃冰。”智乐水满怀期待地看着妙妙盛情邀请她。纪晨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实在对不起,阿智!我还有事情,不能和你一起去。”妙妙深吸一口气平静一下情绪说。
智乐水耸耸肩说:“那好吧!再见各位!”
看着智乐水独自离去的背影,纪晨让人不易察觉地长舒一口气。
“对了,纪老师,‘忆江南’林老板那边我已经答谢过了,我先生从广东回来带了些鲜荔枝,我让人给林老板送过去了。”杨教授说着又对妙妙说,“你不知道吧,妙妙?刚刚阿智手里那幅地图是纪老师和官年在‘忆江南’林老板的帮助下完成的。那林老板是个活地图,在南京市是很有名气的。这么大的工程他们只花了两个星期就完成了,这次也多亏了官年和林老板呢。哎,对了,我好像听说你和纪晨最近闹了点不愉快,是真的吗?”
“啊?”妙妙心中一惊,连忙掩饰地说,“没有啊。”
“没有就好。我要先走了,你们聊吧。”杨教授说。
“我也要走了。”妙妙连忙说。
“杨教授再见!妙妙你等下,有件事我想问你。”纪晨上前一步拦在妙妙面前说。
当着杨教授的面妙妙不好坚持,只好站住了,待杨教授走出图书馆大门,妙妙头一低说:“纪老师,再……”那“见”字没说出口纪晨做了个停的手势说:“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你刚才的问题?什么问题呀?”妙妙不解地问。
“你知道的!”纪晨俯身近前逼视着妙妙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妙妙一下子觉得无比委屈,满腹的哀怨和伤心凝结在眼睛里变成两颗晶莹的泪珠,欲流还休,欲落还休;纪晨见她这模样已经心疼得不得了,正懊恼自己不该逼她,却见妙妙一转身跑了,他赶忙伸手去拉却拉了个空。图书馆门前有十来级台阶,纪晨怕追上去妙妙跑急了可能摔倒,只站在原地喊了声:“小心脚下台阶!”
妙妙跑了一阵停下来,想不哭那眼泪却像断线珠子似的滚个不停。她抱着书在校园里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又不敢回宿舍,怕自己这幅模样惹姑娘们猜疑。看看晚饭时间要到了,她哭得天昏地暗,哪有心思去吃?想想还是去大教室缓缓情绪吧。刚转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妙妙吃了一惊,抬头见是纪晨,她头一低偏过身子想从旁边过去,哪里过得了?
纪晨见她哭得梨花带雨自是心痛不已,靠近她小声说:“别这样了,妙妙!我的心都要碎了。哎呀不好,那不是如月她们来了?”
妙妙连忙用手擦眼泪,纪晨趁势接过她手里的书好声好气地说:“不要再生气了,你不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大家天天取笑我三魂已掉两魂半。”
“如月她们在哪?”妙妙不敢回头低声问纪晨。
却见纪晨右手半握掩着嘴巴看着她浅笑。妙妙知道又上当了。
“说好不生气的!”纪晨连忙说,“看在我天天面壁思过、反省,辗转无眠的份上,你一定不要再生气了!你不知道我看不见你的笑脸是什么感受!这么多天来我觉得天都是阴的,心好重好重!”
妙妙心里其实已经不生气了,只是刚哭过,脸上皮肤有点紧,又不好意思立刻笑开来;
再想到这些天自己所受的煎熬,推及纪晨,一颗心早已软了。纪晨见她讪讪的不言不语,心中也是柔情荡漾说:“看看你这几天都瘦了,北京西路靠近海宁路口新开了一家饼屋,那里的‘黑森林’蛋糕很好吃,我带你去吃好不好?”
“你还是带那一位去吧,我没有胃口。”妙妙低着头小声说。
“那一位?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你的话?”
“听不懂就算了,当我没说。”
“不是妙妙,你把话说清楚,那一位究竟是谁?怎么回事?”纪晨急得赤红涨脸地问。
妙妙见纪晨一脸无辜不像是装的,但终究对那天听到闲话不能释怀,想问纪晨,却又无从说起,正不知如何进退,却听纪晨“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妙妙呆呆的站着,无限委屈地想:“就不能再问一下吗!再问一下我也许就说了!这么急急地走不会是忆江南有人等着吧!”
纪晨走了几步心里究竟放不下妙妙,他不明白妙妙何以说出这样没头没脑的话,想想还是回头,看见妙妙清瘦的身影他忽然想起妙妙脚伤休息期间,有一天杨教授和他一起在食堂吃饭时的对话:“纪老师,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什么话,杨教授?你问吧。”
“纪老师,按说这话不该我来说……你就把我当做家里不时髦的长辈吧,最近我听到很多你和官年的闲话,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和官年的闲话?不会吧?”纪晨吃惊地说。
“不是真的就好。不过纪老师,国内毕竟不比欧美,男女之间的交往一定要注意分寸,否则会惹来麻烦也说不定。官年那孩子有点一根筋,要论灵慧气质,还要数妙妙。”
再想刚才妙妙说的话,纪晨如梦初醒,他明白妙妙一定也是听到了什么闲话,只是他不明白这闲话因何而起,心里又急又疼。
妙妙见纪晨回头转身就走,纪晨大步上前拦住她说:“妙妙,把话说清楚吧,究竟怎么回事,就是我有千错万错你也要明白告诉我********啊!否则我被冤枉死了也是个糊涂鬼,下辈子托生的时候一脑子浆糊你更看不上我了!”
“你不用和我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人家说不定正在忆江南等你呢!你赶快去吧!”
“妙妙,你也说这样的话!这究竟是怎么说起来的!我对你忠心可鉴,不要再无端胡乱猜疑好不好!你真要了我的命了!”
“我不敢要你的命,回头人家还不找我拼命啊!”
“你口口声声‘人家’‘人家’的,哪有这样一个‘人家’啊!真要被你冤枉死了!”妙妙见纪晨眼圈都红了,心里大不忍,可是又不知道如何下台,不觉也掉下泪来;纪晨
见妙妙落泪慌得连忙说:“千万别再哭了,你不知道你的眼泪砸在人心上有多疼!我的心就这么大,”纪晨比划着妙妙的身高继续说,“刚刚好容得下一个你!真的没有人家啊!相信我!走吧,带你去吃‘黑森林’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