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似乎不知该对谁说话好,正在这个时候,“爸,叫他们进来吧。”王梦雨颇为遥远的声音,柔弱但顽强地飘过来。一个星期多没有听到,我由衷的一阵亲切和欣喜的感觉,只想马上看到她人,不由得对眼前这位慢吞吞不痛痛快快打开门的人产生了些抵触情绪。
男子露出一点生硬的微笑,大开了门,一边说着“哦,那你们进来吧”,一边转身冲里面说:“梦雨,那你快来接待一下吧,爸爸这儿还有些事儿。”他说着走向里面,拉开一个屋门后便不见了。
胡钟煦冲我使劲皱皱眉头,几乎不发声但字字发力地说:“听见没有,叫叔叔,又犯愣。”我刚摆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即说:“哟,家长在,那咱们说句话就走吧。”胡钟煦轻微地咂咂嘴,冲我摇了摇头。
这时候最里面拉开的屋门带出的明亮之处,总是带给人淡雅氛围的王梦雨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比起我们厚厚的外衣和厚重裤子的穿戴,她是一身纯白色薄薄的布料衣裤,没有扎在一起的长发散落肩头,颇有几分香染云鬟腻,钗坠滑无声的富家小姐慵懒气象。
韩靥欢快地叫了声“王梦雨”,刚迈了一步,忽然停住快速说:“我们换一下鞋吧,外头脏的…”王梦雨轻柔声音打断说:“没事儿,找鞋给你们,比回头擦地麻烦。”
韩靥这才走两步拉起迎上前的王梦雨手,说:“看你好气色,大白天的穿着睡衣悠闲度假似的,干嘛不来上课,闹情绪啊?”
“没有,为什么闹情绪,不上课还不是我自己损失,你们怎么来了,班里要求的?”比起我想象的兴高采烈地欢迎表现,王梦雨还是这般和缓的语调。胡钟煦说:“不是,不过大家都挺关心你,特意叮嘱了我们给你---”他说着打开书包,往外掏着说:“务必买点什么,别…哦,不许空着两手。”
“这干嘛,咱们都不是已经挣钱的人,讲这些礼数干嘛?对了,那你们等一下,我去弄点喝的,你们喝茶还是就喝水,咖啡吧要不,我这有个也许你们都没品尝过的一种,就是麻烦点儿。那你们坐,都站着好像马上就要走似的。”
她指了指靠墙一端的单人沙发,又拉过沙发对面一张四方桌子周围几把椅子中的一个,碰碰正抬头看墙上一幅对联的我,说:“你自己拿椅子吧,我动了手术不想使一点力气。”
韩靥和胡钟煦同时“哟”了一声,我也惊讶地紧盯着她,说:“啊,怎么了,还要手术,就是用刀剌开那种?”我同时比划着。
韩靥“切”了一声,随即道:“废话,剪指甲、贴创口贴是手术不成?”一边拉起王梦雨说不用管我们,拉她坐到单人沙发上,问她到底怎么了。王梦雨轻松的口吻道:“合着你们不知道啊,也没什么,就是急性阑尾炎,那天吃了饭可能是走得急了点吧,我现在也搞不明白,反正没跑没颠的,怎么回了宿舍就肚子疼,还是一个宿舍的人劝我赶紧上医院查查好,这才没耽误呢,嗳,她们里头没有谁告诉你们?我爸倒是给系里打电话请假了的。已经好多了,我想下周一就上课去,马上期末了,哪耽误得起,而且还有系里的活动。”她说着看一眼我。
“看你病中还念叨集体,可见这幅字是你们家训了吧。”我冲她笑笑说,抬手指向那幅柳体楷书的对联。胡钟煦这才注意到大门旁边墙上的这幅字,说:“嚯,挺讲究,我们这种粗人,大门贴个福字就算讲究了,跟你这大学老师家,还真是不敢攀比了,裱的这个底儿也这么漂亮,还都是繁体字,’眷眷’---是念’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