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这么一说,我还真就神经质地恍然觉得刚才没有收拾停当,但瞬间确信说:“当然收拾了,分两回呢还,而且你说的那个是记错人了吧,只有刚来这儿的第二天一早,被部长问怎么不收拾好桌子就走,以后收拾桌子这活儿,跟紧箍似的缠着我---对了,这倒可以算强迫症吧,经常要走的时候,到了门口还要回头看看是不是真收拾利落了---唉,说实话,感觉快撑不住了,天天早上出门,觉着来上班跟被塞进敢死队上前线似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咔嚓牺牲了。”
来公司约有1年的曹伟,以他回答部长提问也慢条斯理的语调说:“岳哥跟这里三年了,其实早就适应了吧,跟我们谦虚,这要求多严呢,跟以前同学说了,都说我夸张,说哪有这样的企业,除非是线上工人,呵呵,我说比那个还苦,工人也就重复简单的活儿,咱们这儿那些程序呀!我刚来特不适应,天天8点以前下班走的,大概没有过。”
许扬笑道:“就像你现在不是8点以后走似的,还不是一样。”
曹伟认真地说:“真不是了,我到中午就计算一下,经常给自己定个下班时间,早的话,7点半也能出门了,就是次数还不多,但好歹能按自己计划来了。”
许扬说:“其实也还好了,我偶尔赶4点50的班车,领导也不说什么,我以前工作的还独资的日企呢,比这个厉害,免费加班就不用说了,周六日还经常一个电话就被叫去,好歹这里周末呀、节假日的不开门,没有这些折磨,平常加班虽然一分钱不给,好歹凑多了能顶个晚来早走之类的。”
韩洁轻松的口气说抱怨话道:“切,就这样赵总对采购部还一万个不满,老嫌采购价格压不下去,说我们努力得不到位,等于瞎耽误功夫,这叫什么话!也不看看咱们国家物价什么涨法,还有什么比日本便宜的?除了人力吧,切。人家哪个工厂能跟你赔本赚吆喝不成?出口就得比人家便宜,站着说话不腰疼---呵呵,我也就是这儿发发牢骚,傅颖啊,俞岚兴他们要在,可别说这些---嗳,你们倒是答应啊?”听不见任何回应,坐在副驾的韩洁回头冲我和曹伟笑着说。
我拍拍曹伟肩头,说:“答应你韩姐的请求,咱们有没有什么附加条件没?”韩洁笑道:“你这坏左撇子,曹伟老实着呢,敢跟我讲条件?”
曹伟连忙摆手,我笑笑,刚要说什么,忽然王秀茵一句“你这左撇子,偏偏什么都不一样呢”的声音响起在脑海里,清晰得就在耳边一般,令我禁不住怔了一下,极力回想她是什么场合说过,却茫然没有答案。
很快,许扬的车到了公司活动的餐厅。一起进到包间,除了冷朝阳,采购部的其他人全部在座,另外还有一向一起行动的财务部的10来个人。里面热火朝天的聊天声音,凉菜已分别摆满了三个桌子上玻璃转盘的外圈。
韩洁马上被财务部与她年龄相仿的刘婷婷叫了过去,许扬则看到川村旁边恰好有个空位,确认不是冷部长的尊位,便坐了下去。他喜欢和三崎来的日本人聊天来练习口语。我和曹伟随便就着空位坐了,立刻拿出手机搜店里的wifi。
冷朝阳几乎和我们前后脚进来,脱去外套、落座停当,众人也全部停了说话或看手机,听他说到:“眼下嘛,是今年最后一个季度的开始,能不能一举挽回前三个季度的败局,就在这不到3个月的时间了……”
“年年骇人听闻语,今年尤是刺耳来。”我心中不耐烦地想。但冷朝阳罗列出来的数据,确实令人颓丧。想想他昨天发来的有关前9个月的记录,对比以前几年业绩后得出的百分比,无不令我不忍卒视,心下又是一阵烦躁。
重整精神的心态,我抬起头接着听部长说:“还是老话,我们在座的所有人,和以前任何年份都一样很勤奋、很辛苦,可日元汇率就一直这么副不死不活的状态,咱们国内采购的部件单价,已经确实没有什么能够比日本产的更低的了,只能在即便价格高,也要三崎不得不买我们的这上面下功夫,咱们是私营公司经营,不敢比明明发了大洪水、大旱灾,年终在新闻里报出来,也永远是粮食大丰收、生产超额完成任务的那些个宣传比,成绩不好,我们没有人家照样高高兴兴过年、花天酒地的资本,啊,所以我们才天天这么辛苦,但谁愿意白辛苦?可我们不能说赵总的要求不对……”
我轻轻叹口气,想起下午罗文德的那则微信,禁不住感慨文素芬老公放着旱涝保收的舒服官位不安分守己,到底闹个多行不义的糟糕下场,可记得她老公职务不算高,到底惹了怎样的麻烦,还至于被抓起来?想到这里,我掏出手机,看一眼还在讲话的冷朝阳,便进入了微信,却没有罗文德的任何信息。
“怎么没音儿了,你真打算去看望文素芬?她老公犯的事儿大不大?”发了这条信息后没有几秒钟,那边回道:“一直开会来着。”很快又进来第二条道:“具体还不清楚,是前两天我打电话问她同学聚会来不来,我们不是一起在新东方补习过一阵日语嘛,她突然哭了---哟,领导叫呢,一会儿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