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回了一个厂内委托石墨国产化方面询问进展情况的邮件,与我座位隔了几个位子、负责对日贸易的傅颖过来道:“怎么日本那边要的磁阀,系统里的申请到现在还没出?上午可就来了的。”
傅颖虽然比我早来这里不过1年,却是我业务上的师父。她比韩洁还大,已经36岁,却是刚刚结婚不久。丰润的鸭蛋圆脸型,本来应该是构架美貌的好坯子,对于她只好遗憾地说五官没能充分利用这个原生资源:眉毛短而稀疏、眼睛虽大但缺乏神采、鼻线笔直但鼻孔太阔、颧骨两边还有东亚人审美观念里不欣赏的雀斑,两腮略有凹陷,嘴巴窄小。年轻却语锋苛厉、令人疏远;缜密而咄咄逼人、气势威压。
“上午来的?---刚…”我紧张地回应一声,“看到”两字没敢说出来。公司极为复杂的业务操作流程,所需要具备的素质,正是我天性散淡的最大弱项,令我在业务上一直不能与这个“师父”抗衡,能够在岗位上坚持这3年实为奇迹。不过此刻点开公司系统界面之时,幻想她或许也不正确一回。
来到日本下订单的表单,不等我找到,傅颖早已精准地指在一个表示时间的格子上说:“你看,这栏是磁阀的吧,10点16分,还是日本时间,这儿也就9点刚过,算上系统延迟,你10点来钟也能看到。再说,前天大分工厂的小笠原不还说这个磁阀急,他来催总部的采购出单子,然后咱们这跟进要快,还是你回的邮件啊?”
“好好,我赶紧系统里下单子。”我狼狈回应的同时,以开始操作的姿态避免与她更多言语交流。还没有输入完相关数据,与傅颖邻座的俞岚兴起身朝我说:“岳清辉,总部跟你要的图纸,我发过去了啊,这回别忘了先打印,找领导签了字以后再扫描了发。”
我还想辩解一下,说上次的错误是操作途中被安排了别的事情,而且很久没有办理给总部发图纸的事务,一时忽略而已。转念想左右是自己出了问题,无谓狡辩,不禁令人反感,反倒和交代罪状一样,便点头答应了,立刻闷头干活,只是心里神经质般觉得还会有冗务干扰。
果然不久之后有现场来电话,问我石墨的国产化怎么还没动静,我刚想用发邮件解释了来搪塞,对方先于我表示邮件内容不能接受,我只好改口说正在请示领导,看能不能同意购买样品,但价格肯定不合适,因为这种产品,厂家的销售都是以至少几十吨起步,没有听说过一个季度只买几十公斤,除非淘宝。对方没耐心听我暗含抱怨的解释,只说等我有了领导回话再联系他。
随后又是出口部来电话,说川村催他们领导别忘了安排14号给日本东京的快递,是亚龙的样品,可系统里没看见申请---唉,心里骂句川村四处乱窜,免不了再解释一番。
如此杂乱无章地忙活中,感觉就是转眼的工夫,周围开始有人陆续出门。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公司下班的4点40分。这个办公室非常长大,一共容纳了五个部门的超过百名职员。并非都像采购部人人加班,而且几成常态,其他部门还是有些人能到点就走。
但很快就是部门的同事开始收拾桌子了---冷部长要求下班时,桌子上除了电脑和水杯,不允许任何其他物品出现,因而在这方面,采购部的全员在收拾桌子方面一丝不苟。方鹏则脱着工作服,一边催促道:“老冷来电话说,大家快点过去,今天还是早点结束,就明天1天的休息,大家又可能还没从长假感觉里摆脱出来,而且川村是明天挺早的航班。”
我加紧将剩余的几个邮件处理完毕时,采购部11人的办公桌组成的方阵,只剩下我的桌子摆满了东西。先关了电脑便冲向外面去解手,差点与正要进门的曹伟撞个满怀。
“怎么你还往回走?”我留下一句问话,转过拐角的时候,曹伟的回答也尾随过来道:“就是叫你,咱俩座许扬的车过去,哦,还有韩姐。”
待到坐上许扬的车,已经过了5点半。曹伟正在接方鹏的电话,解释说他上厕所耽误了一会儿。等他挂上,我握了握这个不到30岁、浓眉大眼的年轻同事手,说:“乐于助人好同志---啊不,好同事啊。”许扬哈哈大笑道:“就是,吓我一跳,差点说怪不得他这么乐于给你承担领导不满呢。”
韩洁也笑起来,说:“这世道真是变得快,别说岳清辉了,我老公说他上学时候,男生搂着肩一起走的多了,谁有什么歪想法?现在可没小伙子这样了---诶,岳清辉,你急急忙忙的,桌子没忘了整理吧,有回看见部长路过你桌子,你已经下班走了,部长嘀咕一句’怎么又不收拾’,第二天没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