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女子离去,场下依旧热闹非凡,你言我语谴责台上那脸都没见着的小孩。倒没人上台为姑娘出头,这小子一时风头无二,大家自我掂量一番,还是放弃了这能逞一时英雄的好机会,不要风头没出成反倒触了霉头。秋试通常半月时间,如今已至大比之末,能坚守百场不败者,早就进入鬼谷内门的风华台,去搏那“江湖十大新晋青年俊杰”的名头,留在外场的人多是些还不入流的江湖后辈,连入鬼谷内院的资格都没有。
天英纵横倒也乐得有此闲暇,连战六场,早已是汗流浃背,收回快要报销的长鞭,哀叹两声,忙着打坐调息,倒不是怕再有挑战的人,此时此刻若真有人挑战他,只要看着顺眼,他倒真不介意假意挫败,尽早离去,这车轮战谁愿意来承受谁来便是,他在想谁想出来这样的比试方式,还真是损得可以,在这样的比试下,谁想钻漏洞那是完全不可能了,能过关之人必定远胜一般者。至于能不能通关如内院参加比斗,天英纵横完全不去想,自己这才习武两年,四大学宫定是人才济济,就算自己侥幸入了内院,也是他人的陪衬,自己才九岁,不管是实力还是年龄都与那“江湖十大新晋青年豪杰”无缘!他现在只想师兄早点来接自己,兴许还能入内院去看看到底这江湖有哪些牛鬼蛇神。
当所有人都以为事情会就此待定时,一背铁剑的青年从内门方向走来,台下众人一时止住了吵闹,情不自禁张了张嘴,然后是更加喧哗的热议,那可是铁削山庄的少庄主,父亲是南楚南道的镇守将军,从小跟着在军中历练,好战如命,外场比试时靠着一身杀伐血气强悍挺进,却没想到竟然提早出来,必是遇上了更为强悍的对手。
一与他家有些交集的世家子弟见面问道:“铁兄这是遇上哪路神人了,也败了北。”铁少庄主名为铁剑风,意为铁剑快如风。
“神人算不上,东圣院孔庆之。”
众人远远听闻,呼出一吸凉气,江湖盛传此子武道天赋超然,有过目不忘之本,极可能成为东圣院四公子之一,铁剑风败于他之手,倒也不丢脸。
“那铁兄何不留在内院观摩其他高手过招,兴许能学得一二,我等是没机会进入内院的苦。”
“有甚可观摩的,败了走了便是,来日方长,学他人招式,终究是拾人牙慧。我铁剑风的剑招向来是战场生死搏杀所悟,容不得他人的花拳绣腿。”
“拗不过你这倔脾气,走吧我带你去前面看看,一小孩精修长鞭,已败了好几场,其中几人还是咱们南楚百舟帮之人,现在是无人敢上台应战。”
“哦!”铁剑风已起了好胜之心,鞭道难修是江湖皆知之事,如今持鞭之人还是一小孩。铁剑风有些义愤地加了句:“白舟帮不好好地捞鱼捕虾,只会出来给咱们南楚丢人现眼。”
“行了,若这话传入那老头儿的耳,怕少不了记恨于你!百舟帮这些后辈确实没什么出众的人,可是其帮主未必弱你父亲。”
未等青年再多说什么,铁剑风已是登台亮相,所报名号却不是“铁削山庄,铁剑风。”,一句“南楚,铁剑风!你可休息够了?”俨然有帮那百舟帮找回场面的想法,南楚民风彪悍,不过不管窝里怎么斗,在一直对外上却从来不含糊,军国之风盛行,没有这样的风气,南楚也不能南服南越、东欺东陵,北抗渤阳、后周。
台下看客苦等半天,终于又有好戏登场,瞬间安静下来,想看看这小子还能坚持多久。
“南荒你小爷!”天英纵横起身抱拳道,出口便是找扁的节奏。“小爷我没休息够,你还能让我休息上半日不成,最烦你这样想打架,又想做江湖侠士的人。”
嘴上逞能,心里却郑重待之,来人底蕴雄浑,登台时刻便已觉血杀气,让他汗毛倒立,从未曾在其他人身上感知过。
“好!好!好!”铁剑风化不快为杀气,铁剑未出剑鞘已是寒气森森,“侠士算不上,就是想打人怎么地,我也不想别人说我欺负弱小,剑不出鞘,单手败你,可算公平。”
自大要么源于无知,要么源于实力,眼前之人便是实力所致,天英纵横不敢托大,全力以赴。先下手未必为强,但多少能博得些许先机,牛鞭直出,夺面而去,铁剑直出,打回飞锥;天英纵横借力挽鞭横扫,却又被挡下。天英纵横已是惊得满身是汗,他惊的不是两招被挡住,而是软鞭竟然泄不尽力道,有暗力顺着便身而来,两招之下右手已是微微发麻。
当下已无心去计较该如何是好,只能全力去进攻。鞭法九技齐出,绞缠相接,鞭影乱舞,天英纵横使出浑身解数,却未曾伤及对面丝毫,尽数被对方化解了去,天英纵横已是汗流浃背、心神不宁。
天人山顶,“天祖,我还是去接小师叔祖吧,他毕竟年轻,十岁不足,看那铁剑风,剑气透鞘而出,顺鞭而去,虽是侠士境,却已有一分宗师气,小师叔祖未出手便立于必败之地。”
“必败之地?我若不让他败呢?”
诗仙剑一时无语。
“小子技穷否?还能攻来否?”铁剑风冷酷地说道。
天英纵横无暇回复,以长鞭试其下盘,铁剑风提前预判,凌空塔下,刚好把力道欠佳的长鞭踩在脚下,另一只脚横扫而出,长鞭受力,力不能承,从中断开,持鞭右手未曾放开,一脚重力已见血流。
“接下来换我来攻击,可别期许我会手下留情。”
天英纵横腾挪转侧,尽量避其锋芒,长鞭半失本就无多少优势可言,失去鞭端铁锥更是难以伤敌。他尽量挥舞余下的半截长鞭,铁剑风倒也也不急于近身压敌,不急不缓踏步而来,剑气溢鞘而出,鞭身触之鞭断,未过多久只剩臂长。
天英纵横脸色冷气,惊讶牙关。
天人山,诗仙剑无色无忧,既然天祖发话,那就不劳自己去担忧,别说近在咫尺,就是是千里之外又何碍。
别说是场下青年,就是一些老一辈的江湖人也在呼啸叫好,一时间像是群汉得了寡妇的欢颜,豪气不可阻挡,“打死他!”“让他摘下帷帽!”“跪地求饶!”各种声浪不绝于耳。往日仇近日无厌的局外人,一瞬间有了同仇敌忾之势。江湖险恶便是如此,要同甘共苦不易,要沆瀣一气却是简单至极,众人不是真未刚刚的女子打抱不平,而是同辈青年,此子比他们年少,却比他们厉害几分,任其成长未必不会成为将来江湖路上的拦路虎,今日落井下石,来日少一劲敌何其不值。
老虎戏兔,终有玩腻下口之时,剑鞘突袭,防不胜防,剑鞘端首穿过横陈的牛鞭,狠狠击在胸口,一声闷响,一口鲜血,天英纵横瞬间倒地。
“小子,哦,不,小爷是吧!自己摘下帷帽,跪地求饶,我便饶你不、、、、、、!”
在这比武台上,痛下杀手,确实没有明文禁止,若天英纵横敢拂逆其意,铁剑风倒也真下得去手,在父亲军营中这些年辣手摧花的事没干过,但是在南楚与南越这几年的小擦小碰中,却博得了个杀人如麻的名。
铁剑风本是说‘饶你不死’,然而其声却被一惊天龙吟声弥盖!什么四大学府圣地定制、江湖规矩,遇见护犊心盛的鬼谷子皆是形同虚设。
鬼谷子隔空摄物,呼一句:“鞭成,剑来!”山崩地裂,尘石飞扬,声响无绝;龙吟弥漫,天地狂澜,人心不安。
别说内院内门来参加秋试的人,就算是鬼谷外百里内熙熙攘攘的街市也瞬间安静下来,驻足遥望天人山。男兮亭天河下地宫,一白发老者睁开双眼,无限沧桑叹息一句:“师尊!”东陵街头一满身污浊的老乞丐,放下酒葫芦,污浊双眼瞬间清明,神游高天,西向望去!东圣院泰山巅一持书老者紧握书卷,化作灰飞烟灭!西太府天宫,一太上长老持龟甲占卜,龟甲裂!
待到声啸绝,飞石落尽!一把似鞭非鞭、似剑非剑的利器悬浮于空,鬼谷子甚是爱惜地抚摸一番,这柄利器所费心血,难于估量,以钓龙绳为基,附一百零八利刃在侧,在剑柄处刻有四字“龙息剑影”!
钓龙绳本就是一条莽荒逆龙的龙筋,千年前鬼谷初来蛮荒时所杀所获,利刃为龙躯骨熔炼天外陨石而成;其玄妙之处还不在本身材质,更奇异的是此剑鞭似有灵,形随意动,可化为长鞭,意动利刃收又自成长剑;自天象之人降临世间,鬼谷子便在准备这份礼物,历史九年成,一直在天人山山体内养气聚灵。
李诗白的‘诗仙剑’早已如临大敌、抖动不休,若不是诗仙剑用力压制,恐怕早就飞剑出鞘了。
鬼谷子一句:“接鞭!”似响在每人心底,振心发聩。
龙息剑影入空虚,出虚空,已是挡在天英纵横身前。
剑气凌空、灵光弥漫!鞭身锋修,杀气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