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天象兮出南荒,观历史兮有两王,古滇也,皮罗阁;刘汉武帝有梦彩云南现,乱国终见已九年。
乱国廿百零八年,腊月十五子时已过,南风北渡驱寒潮,圆月高悬照白雪,诗仙剑客静坐山岗,一壶老茶早就结了冰。这两天村子中满是哀嚎和唢呐声响,蒙氏冬猎百十人,此去前后死了不下二十人,家家户户披麻戴孝扬白帐,见惯生死的诗仙剑生不起一点波澜。
静坐山岗想一些陈年往事,前日小师弟的表现,他没有过多的指责和指点,一切如旧练武习鞭。
千年之前,天祖得窥天机,得出千年谶言:南龙顿首,自古无皇;东西南北,自古两王;千古一帝,息战人间。这一谶语言早就不是什么秘言,却少有人知道正是这一谶言,让天祖和两位阴阳徒弟分道扬镳,东皇太东出东海再无音讯,楚南一携黄石天书消失人间,天下人不知此间事,作为鬼谷协理总要之人,诗仙剑可是清楚得很。
西太府千年稳如泰山,三朝太学府享尽荣耀,其前身便是东皇太创办的阴阳派;南兮亭人才辈出、高手如云,兵法谋略、卜卦面相无出其右者,玄阁鬼影的鬼影迷踪和鬼谷的天人信步更是如出一辙,他早年领教过,后来更是亲自斩下了那代鬼影的头颅,天祖虽然没说什么,但诗仙剑早就猜出南兮宫是楚南公一手所建。
四大学宫加上近来北方草原上崛起的雁归山,天下总计五大学宫。除去鬼谷学宫除外,还有两大学府圣地和鬼谷渊源颇深,鬼谷诸子百家时代有张仪、苏秦、庞涓、孙膑先后搅动天下风云,如今一脉三圣地,只是从来没有同气连枝过,诗仙剑想不通天祖为何一手促成此局面。
华夏自北向南,三大龙脉蜿蜒盘旋,即为一体,又把这片大地纵横分隔,中脉最先发迹,数朝一统天下千余年,按天祖谶语这天下已经过去千年,千古悠悠多少英雄老去,多少志士嗟叹!谁人不想成就万世霸业,成为那千年一帝。谋士豪杰、学府盛地在这乱国谁不想搏一搏,李唐终了人人皆是那落井下石之人,贩夫走卒的血流成河每一方势力都是始作俑者!
雁归山据北龙突起,与遁世南脉的鬼谷南北遥相呼应;东圣院携百圣之威,操控西周东周两大王朝子嗣,翻云覆雨;南兮宫以天下闻名之势,拥项燕、项羽两代霸王之后世,兴风作浪;西太府靠千年积累之名,复两王而亡之大秦,屠戮西北!尽皆是冲着那句“自古两王”而去。
渤阳、燕辽、西蜀、东陵、南越只不过是顺势而为,进来雁归山崛起的消息天下纷飞,与渤阳、燕辽皆有交战,其中和赢秦几场大战更是打的血染苍穹,最近诗仙剑收到的飞雕传信皆关于此,本来稍微安心的天下,又变得人心惶惶,他想不去思考都不得。
知道得越多想不通的便越多,“千古一帝,息战人间!”难道真的能靠这天象之人去完成?深思无果,徒生哀叹!烈烈南风拂面,尽吹散天地寒气,磅礴雪水化洪流,落入无底涧,大地重开阡陌,奋力拨云向北去,天地共圆月;静坐一夜,待日出月落时,雪山复青山,这场大雪来的迅猛,去的突然,在天英纵横九岁生辰时,舒展了诗仙剑客紧缩的眉头。
今天是出殡下葬的日子,一下死了二十多条好汉,在灵水村历史上少有发生的事,二十多口棺材相继上道,已分不太清谁是谁的,全村民众都来送行,说不出的悲伤、凝重,土路加上融化的雪水,被踩成稀泥,这红色稀泥俨然一条“血路”直通坟地,哭嚎声直冲云霄!
二狗今天按礼怎么说都该为族人披麻戴孝、上山磕头送行的,可是小家伙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母亲以为他是吓坏了,别提有多担心。今日清晨提着长枪便上了天落山,人已归天,无论如何悲痛叩首,皆无济于事,还不如扎好枪,他想着如果自己有纵横哥的本事,或许这次冬猎就不会死去这么多人,枪头刺破空气,狠狠刺进老树干,震得手臂发麻。
天英兄弟偶尔出声安慰一下悲痛中的蒙二狗,其余时间三人都在沉默练武。
“师兄我可以练剑了吗?这鞭子再顺手,可是总感觉杀伤力不足。”
“真给你一把剑,你就敢杀人?不是鞭子杀伤力不足,是你还没练到境界,鞭法大成,可进可退,防不胜防,神出鬼没间取人性命,三丈之内无人能近身,如龙凤飞舞,血肉横飞。”
“那我什么时候能大成?
“以鞭法成宗师,以古剑悟生死!自然要等到你成就宗师之时。”
安葬完死去之人,蒙氏族人并没有各回各家,披麻戴孝来到天落山脚,感谢山上人救命之恩,要是没有诗仙剑和天英纵横赶去,这次蒙氏猎守就算拼死搏杀,也逃不过全军覆没的下场,如此天恩,不能因为自我悲痛而忘怀。
“师兄怎么办?你看山下。”
“你和小白龙救下的人,关我何事!我也只是出手救下了你,该怎么办你看着办便是。”诗仙剑行走江湖多少年,最无奈的便是这样的时刻,江湖人还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来得洒脱,他要这感恩也毫无用处,受人三叩九拜反倒愿念无常、因果难了。
“可是师兄你知道我这次是想着有你在身后,我只是借助你江湖高人的威名,狐假虎威了一番,算不得我救下的人。”不管天英纵横如何言语,师兄不再开口说话。
一天无言的二狗子,握着长枪跪地,向诗仙剑磕了三个响头,诗仙剑虽然从来没有认他做徒弟,但自从教他枪法之日起,他就把他当师傅对待,这三叩首却不是‘弟行师礼’,这是代替蒙氏感谢救命之恩,起身拉着他的纵横哥下了山。
一起牧牛放马的两兄弟,因为这一年冬猎变了情义,天英纵横人生第一战,一击放倒山贼头领的马前卒,自此他有了自己的马前卒,对他忠心不二的马前卒!那个灭乱国九国皆冲锋在前的马前卒,后世史学深论此人功绩时,必然逃不过“视死如归,如若奔腾血马!血战数百,必列乱国名将前十!”这句话。
一个是体弱多病受欺负,一个无兄无父不受待见,开始蒙二狗对他是视作兄弟,经此事之后是感恩敬仰,莽荒之人不像中原迁徙而来的流民懂的那么人间的大道理,他们也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救下近百族人和自己性命的人,当流尽人生最后一滴鲜血来报答。
天英纵横来到山下,面对村中父老长辈跪地,感觉拉着弟弟也跪了下去,伤痛中的蒙氏族人没说那些婆婆妈妈大恩不言谢的空话,向着眼前的小孩和他肩头上似蛇非蛇的小白磕了三个响头,又向山顶一叩再叩,然后直接去了大草坪苦练枪法,自此之后灵水村的枪法热情和悲情,便再也没有因为农忙停止过。
经此事后,三族族长也派出人手加强村子周围的警戒放哨,不过他们的担心有些多余,接下来数月,诗仙剑总会带着三个小孩行百里找马贼实战,小白龙便在边上看着,单挑的可以,有人要群攻,那它不介意再来一次龙啸山林,银枪的杀机、鞭子的诡异、铁棒的势大力沉让苟活下来的山贼痛不欲生,不管他们逃到哪里第二天准被找到,哪里还敢去找水灵村的麻烦。
冬归春去六月完,夏时晨雨午放晴,天英一家四口、蒙氏母子两人外加天英纵横额小外公和师兄,八人坐一桌稍显拥挤,门口飞来一对喜鹊,“叽叽,喳喳”叫得空灵俊秀,今天是两年之约满离去的日子,小外公怕错过,提前两三天赶来。
本来诗仙剑此行只为天英纵横而来,可是离去时,却又加上了一个年级相仿的少年。蒙二狗坚持恳求一同前往鬼谷,他母亲这个从中原来的苦命女人,也并未阻挡。
早早起来带着孩子给他父兄、祖叔上了坟,祈求他们保佑孩子此去平平安安,年前埋下的二十几座新坟也长了青草,这还是二狗第一次来,压抑了半年的泪水,在跪在大牛哥坟前时还是流了下来,“大牛哥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你不会死吗!呜呜呜、、、、、”那个救下他性命死在半路的人,若还活着一定会叫他别哭,蒙氏的汉子流血不流泪。
“二狗来吃肉,这次去好好学武,你母亲你就别挂怀了,我和你婶子会照顾好的。”天英欲翔夹了块肉给郁郁寡欢的侄儿。
天英纵横穿着母亲用父亲那件虎皮大衣改的马甲,也学着父亲给怀孕十月的母亲夹了菜,他想等到弄明白自己是多了个弟弟还是多个妹妹再离去,可是最近飞雕常来,他知道鬼谷应该有急事要处理,也就没说出口,为了不落泪,饭吃了半饱拿着父亲给的狼王壁虱逗弟弟玩。
“哥哥我把我的那个也给你凑一对,你让小白龙给我摸一下可好!”天英海洋一直渴望一直没成功过,要分别还念念不忘此事。
小白龙白了他一眼,飞出了屋外,生怕他突然袭击。这件事天英纵横还真没办法帮忙,当时他求着小白龙帮忙把受伤的人带回村里,它都没同意,害得自己都是走回来的。
“你在家好好练武,等你将来比它强了,要摸它的屁股都行。”哥哥回应道,飞出的小白龙更是羞得向着房后的沙山飞去。
饭后叔伯们、爷爷也放下手中的农活来送行,爷爷悄悄给了天英纵横一块玉璧,天英纵横接过玉璧,温润如肤、浑然天成、天成无暇,边帮他挂在脖子上边叮嘱:“这是老祖留下来的东西,说有子孙离开灵水时再拿出来,你好生戴着,千万别丢了,更不许送人!”
爷爷的表情很严肃,怕被别人看见还特意拉了拉衣服遮住。
因一行三人还要赶路,便就此作别,天英纵横含泪转身,随师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