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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与我共游宰执家

前面说到道济被一人揪住,定眼一看,却是宗慈和尚,原来秦安等人被道济赶跑,问清得知坏事的人是疯僧道济,于是回去进谗,也不提拆经楼之事,只说是灵隐寺颠僧道济不借木头,还啸众殴打家奴,秦相一听大怒道:“灵隐寺又出疯僧了?”直要来抓道济,到寺里没找到道济,于是便把老方丈和监寺给拘走了。宗慈最是敬重老方丈,听闻是道济惹了秦相,便亲自下山来要拿道济去请罪。道济问明了事由,便说无妨,我定亲自上秦府去说理,如果不能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当用我自己换了方丈回来。宗慈素与道济和睦,也知他受方丈大恩,也是敬爱方丈的。听道济要去换方丈,也不疑心有他,只叫道济速去。

道济问了古晶可愿一起到相府去,古晶不肯弃了道济,磕头说:“今日方知到处救人的活佛就是师父你,古晶只想和师父学得一身本事,不管哪里都愿一同前往”,道济也有心带古晶见识一番,于是二人便入了城,一路行到秦和坊,找到了秦府,便在门外喊冤。

天色已晚,其时秦相正与夫人小妾在后院歇息,忽闻家仆报前门有道济二人在喊冤,怒上心头,心道这颠僧打了我家管家,还到门前喊冤了,忙吩咐人引道济进来,又聚集了家仆,问个究竟后要将道济拿下。

道济与古晶被一伙奴仆推攮进了正堂,见秦相穿着便服在堂上,颇为文雅,长得有点虚胖,因身材魁梧,虽不怒却自威,周围奴仆皆不敢出声,秦相问:“和尚你是何人,因何喊冤?有冤情何不去找少尹,偏到相府门前喧哗。”道济将事情一一讲述了,秦相道:“你便是济颠!我先前派秦安等四人去借大木,说好皇木来时便还,你等不借也罢了,为何还打了我管家?”道济便说:“秦安等并未说借木之事,只说丞相有谕要拆我寺藏经楼。”秦相一听心下亮堂,知是下人欲为难和尚去索要好处。但也不肯就放了道济,于是问:“那你聚众打伤我家奴,可有此事。”道济说:“他们自己跌的。”秦相不悦说:“那秦安被咬伤鼻子,可是你干的?”道济说:“他自己咬的”,秦丞相气得都笑了:“你倒是推个一干二净,人的鼻子都比嘴高,他怎么咬得到自己的鼻子?”道济说:“他站椅子上咬的。”

古晶不由得噗嗤笑了一声,心道不好,师父要耍赖呢,秦相亦觉得可笑,便不理道济,问古晶你笑什么,古晶道:“小人冒犯,只是此事其中定是管家有不实之言,相爷心如明鉴,一定是分毫尽知,我师父也是腹有经纶之人,素来慈悲为怀,医人无数,先前还说起如不是下人可恶,师父心里其实愿意给丞相大木来修阁楼的。”秦相心中一动,问:“听闻之前医好赵文会之子的人,便是道济?”古晶说是,秦相见有台阶可下,便也说只是要借木,并无惩罚僧人之意。于是又对道济说:“听你徒儿说你满腹经纶,今日便考考你,我出题来你对,若真是如他所说,便饶了你等,若是有虚言,定要拆了你们经楼,还要治你们的罪。”

道济苦着个脸,只装为难。秦相看他为难,想是他不会,便随口出个对子,好像是问道济一样:“何色难?”道济说:“这容易。”秦相说:“既是容易,我刚说的就是题目,你便对来。”道济说:“刚才那就是对上了啊。”秦相一想,何对这,色对容,难对易。确是对上了,知道济有才,于是点头吩咐下人请道济师徒二人到后花园,也暗中吩咐将方丈和监寺请一旁好生接待。

到了后花园,秦相领道济二人见了夫人小妾,秦夫人听秦相说道济胸有文章,医术如神,心里已有底。秦相还要考道济一下,又出对:“欲求大材请狂僧”,道济张口就说:“亏得小妾垫丞相”,直把小妾脸羞得一阵红一阵白的,拂了嫦娥袖,扭着楚宫腰,垫着飞燕足恨恨而去。秦夫人原也不喜欢这小妾,当下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秦相说:“酉卒是个醉,目垂是个睡,李太白怀抱酒坛在山坡睡。不晓他是醉,不晓他是睡。”和尚哈哈大笑说:“这个对子好对!月长是个胀,月半是个胖,秦夫人怀抱大肚在满院逛。不晓他是胀,不晓他是胖。”秦相一听连摇手,偷望了下夫人,说道:“和尚不要诙谐。”

秦夫人也不恼,只说:“师父果有大才,我一妇道人家也不会吟诗作对,今日月亮正圆,何不叫人上了瓜果水酒,我等在后院请道济师父一起猜谜作戏,输了的便罚酒如何?”秦相准了,于是叫秦顺准备来,秦顺口头说好,心里却还怀恨道济,要他出个丑,于是说:“听闻大师佛法无边,定有未卜先知之能,小人未曾得见,今日猜法用箱子装了东西上来,不出谜面,请大师猜其中为何物”,道济也不推辞就说好,秦相和夫人也觉得新奇,见道济答应得爽快,要见识一番。

秦顺下去吩咐下人,准备了两盒子,一个空的,一个装凉糕,准备听了道济猜是何物后,再上空盒,让道济出丑,却被说来出恭的古晶见到了,他身材小,就躲在假山后偷听到了,去悄悄告诉济公,待下人准备好了,济公就开猜:“秦顺出的主意高,这件事情真奇巧,捧盒本是空空物——”这第三句,道济拉着长声。秦顺听和尚说是空空物,把叫下人把凉糕装上拿进来。刚走进来,和尚又说道:“里面装的是凉糕。”秦顺一听一愣,到底被和尚猜着。又想定是他徒儿刚出去偷听到了,夫人也好奇,于是叫人拿了自家屋中梳妆镜装箱子里,让道济来猜。秦顺守着箱子,只觉眼前一花,也没多想,秦夫人问道济箱中为何物,道济说:“破烂留丢一口钟”,秦顺听和尚不说话了,才抬了箱子上去,说:“和尚猜错啦,箱子里是天赐玉环梳妆鉴”,道济说:“就是破烂留丢一口钟”,秦丞相叫人打开来看,居然是厨房门口召集下人吃饭的一个旧钟。夫人满腹怀疑,不知是和尚有法力还是秦顺出了错,秦顺则吓得话不能说,心想我自己装进去的镜子,怎么变成钟了?

秦相见道济都能猜中,心里不太舒服,便说要出谜语来猜,“我们各出一谜给对方猜,谜底要和月亮有关,只是这个猜谜要有奖罚,谁猜出来,便赢对方一万两,道济你没一万两,也要抵上你化去盖大碑楼的木料。”道济说:“大人这主意好,只是我一破烂僧人,能有多少见识,大人又财大气粗,不让着点疯僧哪里还玩得下去。”秦相说:“依你要如何?”道济说:“大人见多识广,满腹经论,自然懂得多,如果答不上要罚两万两,道济答不上罚一万两,没银子就用化来的木头抵账,不够的话任凭丞相去拆我寺里的藏经楼。”秦相自负饱读诗书,于是便允了。

道济先出题,指着月亮说,“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一物:眼睛红,下巴黄,手中握标枪,肩上两骨长,头上三个角,腹上三条杠。”问秦相是什么,秦相想如若是玉兔,头上哪来三个角,要说是吴刚,却是用斧不用枪。想了半天终没答案,于是便说物未详。

到秦丞相出题,他想了片刻也说:“月上有一物:眼睛红,下巴黄,手中握标枪,肩上两骨长,头上三个角,腹上三条杠。”问道济是什么。

道济说:“我也不知道。喏,还你一万两,你还差我一万两。”

秦相心中恼怒,又不好发作,便不让猜谜了。心里还想靠自己的写诗作对子赢道济一番,便又出对子给道济,仍是说赌一万两银子。

秦相恼怒,口占了一对:“济颠今死无宋丑”。

道济说:“秦桧先生是汉奸,赢你一万两。”

秦相大怒道:“放肆!”

道济说:“收拾,又赢你一万两。”

秦夫人见丞相发怒,连忙私下劝道:“大人不必和疯僧一般见识,此番请他前来,不是为了桓儿的病么,怎可为了这口头游戏,耽误了正事,面子可以输,桓儿病一定要求他治的。”秦相方省道:“微夫人言,几误了大事。”忙压了心头怒火道:“和尚无理,我好心请你来喝酒,怎可出言不逊辱及先父,今我不治你的罪,只因一事相求,听闻和尚你治好了赵文会之子,我子秦桓亦是相同病症,恳请大师发慈悲救了我儿,我愿助大师五万两重修大碑楼。”

道济也说:“先前语言不逊望见饶,出家人慈悲为怀,只要是能救的,你不助我亦要救,修大碑楼那要得了这许多,只要你给我三五千两工钱就够了,多的不给出去你心里也不踏实,不如平日多放粥,四处接济平民,大家也念得秦相的好,为你日日念佛。”

秦丞相大喜,忙要领道济去看病,又叫管家将老方丈和广亮请上大堂上座喝茶。道济到了秦桓房中,一看果然是先前遇到的冤孽之症,不由得大吃一惊,欲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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