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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芷蓉一愣,这是皇帝死后的谥号,也就是说,那个什么皇帝还在,要不然凭老爹的学问不可能不知道。
又好像,赵子昂是南宋末年的人,乱了,真乱了。
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却不在乎,只想着赢:“女者,三从四德,礼仪廉耻,三从者: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妇言者,言辞者,不恶言,不巧嘴,不花舌,妇容者,端正,娴淑,礼仪廉耻者,是为男女授受不亲,内言不出,外言不入,姑娘,在下本是外人,不该多嘴,然而姑娘却事事违规,件件犯禁,姑娘,像你这等女子,真是人人见而避之。”
“哎!这不对!”苏老爷抗议着,这不明摆着说自已教女无方么。
抗议无效,没人理他。
苏芷蓉冷笑一声:“你既这样知礼,我就来和你说说,你说男女授受不亲,请问是你来找我们,还是我们来找你的!”
年轻人一愣,喃喃地道:“不是你们先惹我的么!”
苏芷蓉不理他,又道:“你说我事事违规,件件犯禁,请问我犯了大宋律法哪一章哪一条哪一款!”
年轻人怔住了,苏芷蓉接着说:“我只不过不小心打翻了水,泼到你身上,俗话说不知者不罪,你说你住在下面我知道么,我是故意的么!”
“既然我不知道,我自然无罪,然而,你倚仗你年轻力壮,气冲冲上来,逼得我爹认错,我娘气得卧床,你还勒索我们,要我们衣服,不但如此,你要了衣服,还要我们和颜悦色当没事人一样,你说说你,到底是谁罪大恶极!”
苏芷蓉说完,想了想,这么悲惨的事应该有眼泪,就努力挤了挤眼睛,却怎么也挤不出眼泪。
“呃,女儿!”苏老爷也弄不清故事的情节到底怎样了,只是觉得好像对方没有这样大奸大恶。
“大小姐,这位公子!”管家和家居大夫好不容易到了,可是走到门边,又被堵住:“能不能挪个空间让我们进去!”
“哎,女儿呀,你还是回去吧!”苏老爷苦口婆心地。
苏芷蓉哼一声,一动不动,倒是年轻人往后一退,管家和大夫就匆匆进去了。
年轻人也不示弱,跟着哼了一声,也定在那儿,一动不动。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大眼。
苏老爷又要去照顾苏夫人,又怕女儿吃亏,走来走去,忙得一头一脸的汗。
楼梯传来噔噔的声音,奶妈才下去打水了,看到这个情形,就走到苏芷蓉旁边:“大小姐,不要看了!”又看了看那年轻人:“长得也还可以,也不是怎么耐看嘛!”
“滚!”苏夫人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刚才苏芷蓉和那年轻人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响,她实在忍无可忍,又不能说话,大夫刚施了一针,她就吼了出来。
苏芷蓉一个寒颤,以百米跑的速度回到屋子里。
那年轻人不知发生了什么,看了看,没人,就下楼去了。
吉儿赶上去,把蓝布直裰硬塞到他手里。
苏芷蓉吵架之后,心里难免积了些气,闷闷地坐了一回,见屋里乌漆麻黑的,就催楚儿去点灯。
妈妈说:“我刚才去了,说是没油了!”
黑店连灯都不用点么,那真是黑,苏芷蓉摸索着躺在床上。
奶妈和珍珠挤在卧榻上,楚儿就着一旁拼了两条凳子,连日奔波,想是极累,都沉沉入睡了。
苏芷蓉睡不着,坐了起来,瞪着两眼。
屋里还有些光线,奶妈体胖,在卧榻上,把珍珠挤成了一条线,楚儿已掉到地上去了。
苏芷蓉叹了口气,把楚儿推醒了,让她和自已睡到一起。
“人,那儿有人!”楚儿惊恐地指着窗外。
苏芷蓉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窗外月光皎洁,哪里有什么人影。
“睡吧!”苏芷蓉轻轻地说,打了个哈欠。
不一会儿,两人都睡死了。
等苏芷蓉醒来时,她再想不到是这种情形。
双手被人紧紧绑在身后,嘴里被塞了满满一口东西,并且,身上压着个男的,不是别人,正是日间围着自已打转的黑皮。
还好,他还没得手,苏芷容双腿虽被压着,却将手尽力扭动。
她想告诉他,若是在现代,这就是个大罪,少说也得判几年。
可是,说不出来。
“可真是个烈货,性子像野马似的,长得倒不错,爷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再动呀!”黑皮那恶心的声音里带着口水的啪嗒声。苏芷蓉听着真觉得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下一秒,苏芷蓉就连恶心两个字都省了,因为,她实在找不出词来形容。
她只感觉黑皮的头猛地一低,然后,她的胸口就猛地一紧,再然后,她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她也想叫一叫,但那声音却闷在喉咙里,不往外走,只往下走。
此时,她只想像电影里似的,有个英雄突然出现。
她想得没错,说英雄英雄就到,正在这时,门口窜进来一个黑影,闪电似的,她还没回过神来,黑皮就倒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而且,现场很吓人。
苏芷蓉脸上像下了雨似的落满了血点。
黑皮捂着脖子,就在苏芷蓉身上颤动。
这是恐怖片,这不是真的。
苏芷蓉尽力想些别的。她已经不知道害怕,两眼盯着那黑影。
她认出了他,那个在楼道里和她吵了半个来时辰的年轻人。
他穿着一件黑袍子,手里拿着一把剑,正两眼炯炯朝这边望。
此时,他的身上也像苏芷蓉似的血迹斑斑。
而黑袍子,仍是湿答答的。
越贱的人命越硬,脖子都割掉一半了,黑皮竟还没死,硬着将头抬起来,冲着年轻人翻了翻眼,下意识去腰间抽剑。
年轻人十分迅捷,一挥剑,将他的头整个砍了下来,骨碌碌地滚到地上,而那半截身子,恰好倒在苏芷蓉身上。
苏芷蓉终于挺不住了,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待她再醒过来的时候,也就是两三秒的事。
因为,年轻人按了她的人中。
而她,不是感谢年轻人的相救之恩,而是怒目而视。
因为此时,她****半露,一双白白的腿儿像藕节似的摆在裙子外面。
最令她难受的是,那年轻人是抱着她的。
“你放开我!”苏芷蓉想生气不是,不生气也不是,好在,嘴里的东西已被年轻人清了出来。
“我帮你解开!”年轻人很是体贴,把苏芷蓉一推,让她坐起来。
苏芷蓉手脚上的绳子很快被解开了,她却发现,她衣裳破了。
“呃!”苏芷蓉手脚都是麻的,有些站不稳,她试探地看了看年轻人:“能不能!”
“什么?”年轻人似乎没好气,两眼盯着门外,对她不理不睬。
“算了!”苏芷蓉赌气地:“不就是借件衣服穿穿么,这么神气作什么!”
“是么!”年轻人转过头来,嘲讽地看着苏芷蓉。
苏芷蓉马上转过身去:“你看什么,想占便宜呀,不想借就不借,谁稀罕!”
“真不知你这种女人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借东西还这么嚣张!”年轻人似乎妥协了,把身上的黑袍一脱,递给她:“好好保管,有个洞我都会找你的!”
“切!”苏芷蓉赶紧穿上,对他这句话嗤之以鼻。
“你是谁,到这儿来做什么!”解决安全问题,就要解决好奇心问题了。
面对苏芷蓉一连串的问题,年轻人一概不回答,只把剑搁到她脖子上。
刚才黑皮那一幕还历历在目,苏芷蓉吓得双脚直哆嗦。
“喊一声,最好是害怕似的尖叫那种!”年轻人详细地指导着,声音很平和。
苏芷蓉怯怯地问了句:“为什么?”
“喊!”年轻人突然凌厉起来,剑也抵紧了,似乎不容商议。
苏芷蓉感觉脖子上一阵冰凉,此时,不容得她不喊了。
“啊……”一声悠长惊恐的怪叫划破沉沉的暗夜。
这是本色出演。
下一秒,她就被年轻人像塞布袋似的塞进床底。
她气得把他祖宗十八代都念了一遍,虽然不知道名字,就以他父亲,他爷爷之类代替。
然而,还没念完,她就看到屋中间站着三五个壮汉,拿刀的拿刀,拿斧子的拿斧子,一个个横眉怒目。
有一个苏芷蓉是认得的,就是那个姓蔡的掌柜,他说了一句话,把苏芷蓉弄得云里雾里:“黑皮,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不是叫你把她杀了再行事吗!”
原来,他以为黑皮没死。
但是,他应该很快就会发现的,因为,黑皮那头,就在苏芷蓉的正前方,而且,睁开的眼睛正死盯着苏芷蓉。
死了还看。
苏芷蓉心里害怕,还是颤抖着画个圈圈诅咒了他。
蔡掌柜不但发现黑皮,他们又发现屋里站着个素不相识的人,手里的剑正往下滴着血。
此情此景,不用问,不用猜了。
蔡掌柜的声音很可怕,沙哑粗糙,和白天大不一样:“一人到门外守着,其他几人,围着他!”
年轻人的脚就站在黑皮的头边。
一场大战,似乎就要爆发。
苏芷蓉的心快跳到嗓子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