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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狗东西,你敢搞破坏!

第二天下午放学不久,伴随着长指甲那辆摩托车的轰鸣声,半天云教学点的上空连接炸响了三声炮竹。接着,虎军、苦娃和多多立即蹿上了那面通往苗竹窝的山坡。山坡很陡,翻过去就到了红豆杉林。他们得赶在长指甲之前到达那儿。南瓜的小眼睛还真管用,长指甲一出门就被他发现了,所以给虎军他们争取了足够的时间。长指甲的摩托车歪歪扭扭地驶过环山的半条机耕道后,把摩托车停在小满家隔壁的小山坡下,然后拎着两个沉甸甸的大铝壶小心翼翼地往红豆杉林走去。他没注意到小山坡上有两双美丽的眼睛在注视着他。许是铝壶太重了,路上他歇了好几回,还东张西望地看,山坡上蹑手蹑脚走着的小满禁不住附在梦圆边上嘟哝了几句:你说对了,他壶里肯定是开水。他真的是坏蛋!

嘘,快跟上。梦圆制止了小满,小脸上现出担忧的神色。不一会儿,她俩和虎军他们会合了。在虎军的指挥下,他们占据了有利的地形,静静地等着长指甲到来。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累得气喘吁吁的长指甲终于走进了红豆杉林。他四处张望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异常,这才慢腾腾地走到其中一棵树叶已经萎黄的红豆杉前,先是拉了一泡尿,接着又张望了一阵,然后拎起铝壶往红豆杉的树根浇水,雪白的蒸汽漫了他一身。

狗东西!你敢搞破坏!

虎军大吼着扑了过出去,与此同时,多多向长指甲扔了一颗石子儿。石子打在长指甲的胳膊上,疼得他怪叫一声,接着大声惨叫起来,因为他惊吓之下将热水浇到了自己脚上!

傍晚,半天云教学点前头的操场上围聚了二三十个老头拐、老婆子、婶婶姆姆和一伙叽叽喳喳的细鬼。阿庚伯自然而然成了代表,他正和满脸怒气的刘老板理论着。

刘老板,你说这事情跟你无关,这是不对的。怎么说小陈也是你的手下,他干了坏事不找你找谁?

阿庚伯质问着刘老板,可惜他脚疼了好几个月,说话不如原来响亮。

哎呀阿庚伯,我是他的老板不错,可脑袋和脚长在他身上,我哪儿管得那么多。就算他是我屋里的崽,他要做坏事我们当老子的也没奈何!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讲得不好听,我还没问你们要他的医药费呢!这种烫伤不好治,起码要花好几千块钱。

刘老板这番话引起了众怒,大家“哄”的一下将他围在中间,群情激奋,有的骂他坏了良心,为了钱财什么事儿都敢做;有的说那红豆杉林是半天云村的风水树,你坏了我们的风水,到时割你的卵、烧你的屋;有的说要烧他的板材厂,让他人财两空。

你还敢向我们要医药费,没送他去公安局就算好了!

就是,你们这样做事不怕断子绝孙……

村里人尽管得了刘老板的房租,可对孩子们日渐迟钝的听觉还是有莫大的意见。以前看在钱面上不好发作,如今一年的房租已经分到了手,最主要的是长指甲的所作所为让他们有了发作的原因,所以怨气化成一束束讥讽挖苦的话语,射进了刘老板的耳中。刘老板气坏了,立马打电话给德富。

德富,你他妈的赶快死过来!告诉你,老子要撤场撤资,不在这儿干了!

刘老板这种口气无疑刺伤了不少村民的自尊心,特别是那些婶婶姆姆,她们觉得这人太张狂,也就不再留口德,放开嗓子咒骂起长指甲来。细鬼们好玩似的帮着腔。阿庚伯见状,开始充当灭火队员,本来他说话还有点作用,偏菊花婶婶不知趣地批评了大家几句,那些婶婶姆姆平常就看不惯她张扬的作派和势利眼,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混着口水骂人的机会,当然不肯放过,于是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热闹。

你们等着瞧!

刘老板懒得跟“九九六一三八部队”这帮人一般见识,抽身想走,不料却被调皮的多多一把拖住。

长指甲说是刘老板指使他用开水浇树的,因为他们要用红豆杉木做碗,到时好卖给日本人!

多多这话无疑是将梦圆的推测当了真,刘老板一听,气急败坏地想掰开多多的手,谁料多多抱得紧,一时挣不脱,他想也没想就拍手打了多多几下。多多的爷爷奶奶一见,疯了似的扑过去,老胳膊老腿直往刘老板身上掸。四十出头的刘老板平日仗着几千万的身家,为人骄横惯了,哪受过这样的气?抡起胳膊将他们二人推倒在地。

哎哟!多多奶奶骨头脆,前年摔断过一次脚骨,去年摔断了胳膊。她被刘老板一撂,一屁股坐在地上,腰咯吱一声响,猛然袭来的剧痛让她惨呼不已。

奶奶,你怎么样了?哎呀,我奶奶腰断了!

多多这一喊,众人全围拢过来。刘老板扫视她一眼,也不过问,抽身就想走,被旁边的金斗爷和阿庚伯一把拽住。

刘老板,她受伤了!

阿庚伯暗示他过问一下,谁知气头上的刘老板却不理睬,哼了一声后还是想走。

刘老板!

阿庚伯、金斗爷和刚爬起来的多多爷爷万有公异口同声地吼道。刚才喧闹的现场倏地安静下来。刘老板一看众怒难犯,再说自己也确实理亏,这才伸手去拉多多奶奶。谁知他刚拽一下,多多奶奶就凄厉地呼痛,刘老板明白她是真受了伤,不由得有些慌张。

周小双,刘玉珠,你们快过来!

刘老板倒也聪明,马上喊两位心腹把多多奶奶抬进了他的办公室,就在一众村民围着他声讨时,德富骑着摩托车赶到了。村民们一见他,激动地围过去,七嘴八舌地向他报告事情的经过。德富不愧当过侦察兵,脑子特别清楚,几分钟就摸清了情况,作出了把多多奶奶送往梨花墟医院的决定。

菊花嫂、周小双、刘玉珠、金北华,万有公,你们几个先用板车把阿婆送到葛垇口,我借的车会到那儿接你们,这样不会耽误时间。

在德富有条不紊的安排下,众人的注意力不知不觉地从刘老板身上转移到了多多奶奶身上。

疼吗?奶奶?我也要去墟上。

多多从不觉得奶奶有那么重要。如今看她躺在板车上,那么虚弱和无助,眼泪不知不觉地淌了一脸。

多多,你要上学堂,不要去墟上,那样会耽误学习的!

菊花婶婶用少有的温和气口吻劝告他。多多很后悔自己刚才拽了刘老板,如果他不拽奶奶就不会过来帮忙,不帮忙就不会出这件事儿。想来想去,他把火都发到长指甲身上,不断地咒骂他。

好了,你们回去吧。红豆杉的事儿我会处理,到时会给大家一个答复!

看着迟迟不肯散去的村人,德富有些不高兴。虎军听见阿庚伯在向他小声抱怨,抱怨刘老板和他手下的张狂。

他们上次把王吊子家的坟都平了。王吊子家是绝了后,没了香火,人家要有细鬼,不打断他的脚骨?

哎呀,阿庚伯,现在这种时候你还跟我讲这些芝麻谷子的事儿?告诉你,刘老板是盖书记的好朋友。现在梨花工业园区的一半企业是通过刘老板的哥哥引进来的。他哥哥在深圳,是上亿的大老板,不能得罪人家。你晓得不?最近县里给每个乡镇下达了招商引资任务,我们半天云村也有五百万的招商任务呢!你是老党员,应该支持我的工作才对啊!快让大家散了吧!虎军、苦娃,你们都是好孩子,快去安慰下多多。

德富最近下广东去厦门,到处招商引资,确实辛苦,往日壮实得跟树墩一样的身体现在抽条成树枝了,黑黝黝的脸上多了几条醒目的皱纹。他和阿庚伯讲话的样子气急得很,可一扭头和虎军他们说话了,那脸就松快了许多。没等虎军他们应声,他追问了一句:

你们唐老师呢?

虎军、苦娃几个互相望了望,谁也不晓得放学以后唐春晓去了哪里。还是梦圆脑子快。

她会不会到墟上去看常老师了?做课间操时我听见她接常老师的电话,好像是常老师的妈妈住院了。

德富“噢”了一句,这才想起自己忽略了刘老板,忙朝他们摇摇手算是再见,扭身往刘老板的厂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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