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拍他的脸，不，那不是拍，是在扇，扇完左边扇右边，就像在拍球，让人呼吸时间都不够，耳边还传来一个迷惑的声音：怎么这样都不醒啊？怎么这样都不醒啊？
这混蛋的啊，叫人起床的如此粗暴的吗？而且用那么暴力时她的语气还是带着疑惑。东启简直想掀桌。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皮，又是一掌扇过来，东启眼冒星花，这样下去醒了也要被扇晕过去。
“哎呦！醒了？没死就好。”
那只手总算是收回去了，东启伸手摸了摸有点红肿的脸坐起来，咬着牙心中气得不行，他正睡得好好的，突然醒来眼睛都不太适应，只觉得面前阳光刺眼。
这是在哪里？一阵狂风猛烈的拂过他的脸，把他的怠倦都吹干净了。
定睛一看，东启眼孔瞪大，心腔里立即跳动急促，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好像身处云端，周围是翻腾滚滚的云海，太阳从一处照来，东启现在分不清是日出还是日落，反正光线万千，太阳一方的云层都透成金黄，强光刺得东启不敢去看它，令他更惊讶的是，抬头望去，天空还有一层云，仿佛他现在处于一重天和二重天的交界处，本来东启以为天上会是漫天繁星。
西天极乐？不由冒出的想法将东启吓了一跳。
“小鬼。”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东启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正端坐在石岩上，她脸上挂着川字的皱纹，多年以后东启见过许多同样的年迈的修行老者，但他就没有见过像她这样沧桑如古树的老人，她穿的衣服实在单薄，就一件黑衣，风残忍地把衣服勒紧在她身上，瘦弱的体型显露在外，但她又给了人一种年轻的感觉，那种不动自露的气势，嘴角那自信的淡笑，不会有人会觉得他是个普通老人。当然，出现在这种地方也不会有人觉得普通。
真的让东启惊讶的是她的眼睛，绝对不是人类，这是东启一眼看后的想法，没有眼白，或者说眼白是黑色，那眼珠子说黄不是，东启没见过琥珀，但他感到只有琥珀色才能放出这样的光芒，硬要说这老太太有什么特点，那绝对是眼睛，那眼睛竟给东启一种漂亮的感觉。
我竟然会在一个人老珠黄的婆婆身上看出漂亮这种东西，见鬼！
东启一身鸡皮疙瘩都上来了，刚才的想法让他如吃了苍蝇般的恶心，两手赶忙挠痒，一开始的蛊惑都被压下。
“很有意思的孩子嘛，当初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也是表现的和同龄人大不一样。”
“他是谁？……还有你是谁？”不禁脱口而出，东启正坐在一个大石块上，那石岩表面光滑得像床，他终于意识自己在哪了，他们现在正处于山峰的尖端，这尖端就像个不规整的圆台，范围也很小，恰好露在云层表面，以至于东启误以为他们身处云端。
“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你多得的是疑惑，惊讶，看到我的模样你都流出细汗了，比同龄人都要早熟点么。”
我只是心龄是个正常人而已，你想要我像小孩子抱着你腿吵着要糖吃我也是做不到。
“小鬼。你怕不怕我。”老妇对着他微笑。
“我……东启。”
“嗯？”
“我说我的名字叫东启，东方的东，启示的启，不叫小鬼。”那左一句小鬼右一句小鬼的笑意搞得东启总有一种被握在手心的感觉。
“哎！不错嘛，胆挺大的，怎么之前就被吓迷糊了呢。”老妇说着，她那另类的眼睛放着兴致的光，盯得东启背后发凉。这意思东启不太清楚，一巨物就山下出现，这山端以下非常陡峭，对其而言却宛若平地，它迈着爪子爬上来，东启看清了它的原型，怪物长得好似猎豹，不过却长着六条腿，兽耳小小看不清，漆黑如墨的毛发将他伪装成黑色，难怪东启在那片灰雾里看不到它，太大了，就像座小山，圆台对于东启而言不小了，却只够它上半身趴着，后面的云海中，一条尾鞭时不时甩出来，带起一缕云烟。
我是被吓糊涂了吗？我是被吓糊涂了吗！我只是妈的被它的口臭给熏晕过去了。东启心中愤愤不平，但还是不多说解释。
这里是圣域，东启回想起来了，他从哪里来，往何处去，以及他的目的，看着眼前的老人，他想，也许他已经来到地方了。
“婆婆，请问您知道这儿的仙人吗？”
“仙人？哪来的仙人。”
不是？东启奇怪了，他说道：“就是在那两个月前……不、应该有三个月了吧，”他进来了山脉已经经过了许多时日，自己都记不清了，“那时候出现在圣域里面的那个巨大的金人，人人都说他是圣域里的仙人，我是来找他的。”
“找仙人干什么？”
东启的语气不由的严谨，一种愤恨从脊骨下传上来：“我想学艺报仇！”
上苍似乎感应到他的怒气，顿时狂风呼啸，东启头发吹得荡起，正面藏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眼睛中透露着凶狠，他体内血气翻滚，元气被下意识的催动，绕着周身还转。
老妇脸色不变，还是那般模样：“学艺？报仇？你有什么苦大仇深。”
“一个重要的人惨死在我面前……为了我，我却在一旁看着，因为我的无能。”东启说着，那副景象又再一次在脑海里想起，他愤恨，恨那些叛乱的歹徒，恨他自己，不顾身后有人，他忍不住在一旁的石岩上捶打脚踢一番，那堵在心头的无力感和自愧叫他难受得很。
“脾气还挺大的，那人对你很好吧，也是为了救你，你何必自责。”
为何自责！呵呵，东启顿时想哭，他大声嚷道：“我知道，我清楚，但是……”都怪我太怕死了。
“婆婆，您看起来肯定不是凡人，我想拜师学艺，请您能给我指条明路吧？”东启回头看着她。
“别急，过来。”她伸出干枯的手朝东启招着，东启只能顺她意，他的手被其抓在手中，那人笑着，琥珀色的眼珠似乎放着光，东启不敢去看她的眼神，从他走进了之后，他愈是感觉身体里里外外被看透了似的，那非人的眼瞳似乎透视一切，奇妙的感觉顺着掌心传进他身体，东启用它的时候比较生疏，但也知道那是什么。
“你的属性是暗属性，身体嘛马马虎虎，天赋还看不出来，但体质确实不怎么样，你的经脉不像常人，应该是外力强行贯通，这种方式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伤及幼嫩的筋骨，吃了一个丹药不死也算你命大，但对身体也造成了一定的摧残，日后可能还会留下暗疾……”她声音如寺庙钟声一样，听得东启忐忑不安，一句又一句把他打入低谷，总结而言就是他只是个资质平常，体质暗损，没什么天赋的常人，东启不是不相信她说的话，之前在鉴武堂的时候那老人也说到过他的普通，以前听还不觉得什么，如今却刺刀一般的痛。
“但是……”老女人说了一大堆伤人的话，忽然语风一转：“这些对于我而言都不是问题。”
不是问题？这话好似干旱后的春雨，东启眼中的色彩变得亮了些。没有仔细听到那句‘对于我’的词眼。
“他也是暗属性的，和你一样，你还年轻的很，大有机会，老朽本以为要没脸去见他了，没想到在最后的时段能让我碰见你，这可能也是上天的安排。”
“这是说什么，听不太懂。”她从见面开始就说了好几回他他他，不过东启倒是不敢多问。
那老妇露着笑看着东启，说了一句：“我挺中意你的。”
饶是东启心智成熟，情绪不稳，心有学艺复仇的大志，被她这么一句直接给熄火了。
中……中意我！心脏砰砰砰直跳，难道这老太太还好这口，那个他是她的情人？鸡皮疙瘩从脚底爬到脖颈，又从脖颈爬回脚底，东启脸色不变，但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了。……我想复仇但我也不想卖身啊。
说话都变得结巴了：“婆婆婆婆、婆婆，那——那个他，他他是您什么人？”
老婆婆叹息一口，抬头眺望虚空，眼睛似乎看到与景色不同的东西，东启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其他表情，“他是我的主人。……嗯，你怎么了。”
东启听后大感安心，忍不住为自己庆幸，大口大口的呼气。
老婆婆闭上那对奇异的眼睛，她好像在思考某些东西，东启不敢打扰，但他不敢离开，也离开不了，那尖峰下路非常崎岖，因为有着云雾挡着视野，他看不太远，但他能肯定这儿地势极高，仅凭他自己是没法离开这的。那豹兽后肢伸在云层下，前肢趴在圆台上，那模样倒有小花猫的可爱，东启想过去逗逗它，想来在老妇这个主人的授意下它应该不会排斥自己，结果被它那凶狠的兽目给瞪了回来。
老婆婆睁开了眼睛，对着四处张望东启说道：“东启。”这一声说得坚硬有力，东启不敢怠慢，说了自己的名字那一定有事要说了。
“我问，你答。明白？”东启点头。
“你是怎么来到这山脉里的？”
“靠一份地图。”
“地图？”东启随即把他如何获得地图，又在清河城里发生的诸多事故一一说出来，谈到亲人华叔为救其而死时，他心中一股怒气油然而生，再到如何破解了地图的奥秘，怎么来至此处全抖出来。
“一群凡辈，也欲想攀圣人余威。”语气带着不屑，老婆婆面不改色，僵硬的问他：“你是觉得你连累了你的亲人？
东启这回不说话了，有些事还是不说更好。
她似乎知道东启所想的，语锋柔和，伸手抚摸他的脑门，说道：“不必过于在意，这不能是你的错，你做的一切都属人之常情而已，我原本还有些怀疑，但你没有说谎，……有这份执着和觉悟你其实已经有资格了。”
“孩子，咱们来做一笔交易怎样？”
交易？东启迷糊了，他现在一穷二白，全身只剩一条命，能不能下山都是问题，有什么能给她的？“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啊。”
“呵呵，没关系，你只要帮我找几样东西。”那奇异的眼神忽然间变得炽热无匹：“我能给你想要的无上神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