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一片崎岖的山林,生长茂盛的树冠围着山腰,把左右前后都连成一片,这里地势很高,空气里却带有潮湿的气味,似乎在深渊低处,又似在落谷中,时不时一阵漫天的嚎叫的飞掠过山间,不停回荡,那种好像传至了整个山峦的响声让人惊讶到底得是如何巨型的生物才能发出这样的吼叫。
长着三条长尾的鼠类吱吱着尖牙,和一群同伴扭动这身躯撕咬着一堆肉块,那不知名的生物已经被撕扯的分不清原先的面貌了,鲜血染红了皮毛,令它们原本不出奇的外型看起来颇为骇人。
一只叼着肉皮的巨鼠径自独处一处享受大餐,它比其他的同类要大只,也要更粗壮,同类们都识趣的不与其进食。
巨鼠的长尖的门牙简单地割下肉块,忽然它两耳一竖,粗长的须子想兔耳扫雷般的动了动,在自然中生存的生物带有家畜没有的野性,它们对一切风吹草动比人更加敏感。
山峦依旧,轻风拂拂,鼠眼转达了几下,确认没有异样后巨鼠又专心于它的食物。
“如果被这些东西察觉到,估计我就要变成地上一堆碎肉了。”东启身子趴在一处高地石岩上,两只眼睛偷偷瞄着那群三尾鼠,看着它们啃食钻进一堆肉里去,场面十分恶心,他可不敢把这些当鼠看,之前他就见过一头一人高的野猪被这些东西吃得只剩骨头了,这种攻击性的鼠类已经见了多次,它们是分布在山脉外围,要是发现他会把他吃得渣都不剩。
不知哪里,那声巨响又来了,就像雨天时你不知道雷声会来多少次,会响多大声,这回可比前几次要大得多,吼声如擂鼓,东启抬头,那绿枝上的叶子都在微微颤抖,鼠群们被惊吓得不轻,纷纷四下逃窜,数息时间就没影了。
好机会!东启立刻飞奔而下,跨过那片区域,这里两边都是杂石成堆的斜坡,只有眼前的平坦好走些。
翻开手中的地图,水墨山水间似乎能看到一阵光晕,东启两手抓紧,按照原先那样,凭着感觉,一股奇妙而又自然的气息从指间流出,他看不见,但能感受到那气息飘悬在画面上,瞬时间,那画仿佛活了,山岩变得凝实,河水畅涌,一条条人为画出的山道成蛇形挂在山间,指明了方向,原本的山水画转换成了清晰的山水显现在他眼前。
真是神奇啊!哪怕东启已经琢磨了好几次也为这种科技无法解释的景象感到惊异。
天师的所用的地图是需要持有元气的人才能见得本相,这个原理他到那一天才知道,当他在小溪岸边再次站起来的时候,他完全感受到周身的元气在运转,浑身筋骨像饮水般的畅快,他的力量成几倍的上升,五感也比之前更强了,若不是这样他也走不到这里。
在那图中东启看到自己所在此处,离路程还很长的距离。
一只鸟从他上方当空飞过,那碧绿的的羽毛在光中像披上纱一样的迷人,几片尾羽呈扇形展开,那羽色却带有红、蓝、白等多种颜色,蛇颈鹏翅,如果世上有百鸟之王的丹鸟的话,那它就是碧色的凤凰。
这种物种在市面上百年都未曾听说,在圣域里倒是常见的很。东启伸手遮掩光线看着,他已经在此之前见到好几只这种鸟禽了。
他不敢逗留,不停往前走,圣域里野兽众多,及其危险,他已在暗中见了无数凶猛野兽,照他这体格还不够它们塞牙缝呢,不过倒也奇怪,他顺着地图前行,却总能恰好的避开群兽的聚集地,有惊无险的跨过每一个区域,耳边又传来了那阵嚎叫声,山里某处有一只巨兽在发着吼声,离得最近了东启倒觉得那像是哀嚎声,为何有这样的感觉呢。
东启翻过高山,哪怕吃过丹药的身体体力增强他也受不住了,天空变得灰蒙蒙的,从包袱里拿出野果擦了擦就往嘴里送,他讨厌吃那腥味极重的野味,自己也无厨艺,只能靠野果充饥,这深山老林竟有可使用的树种倒让他惊讶。
东启啃着啃着,好像看明白了什么,突然吓了一跳。
“天!这是什么!”
一开始东启只是觉得山雾浓厚了些,看久才发现与其说山中起雾,不如说雾中生山,苍白的颜色洗刷着他的眼目,在他面前,雾气好像如水般的浓稠,就如天屏般的盖在山脉上,
简直就是一堵连接天与地的墙,东启在它面前宛若细沙的渺小,左右望去都看不见雾的尽头。
“圣域里果真是奇妙无穷,而且还诡异的很。”
他拿起图看了一下,图中并没有对这雾有作解释,那就继续走吧!
进入了那灰蒙蒙的地带,东启没看到,之前见过的碧色的凤鸟有好几只落在山头,看着他往雾中走,灵动的鸟目似乎能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间两天就过去了。
这两日东启是又饿又疲,果子和带的鱼肉吃得差不多了,他的衣服由于经过颠簸变得破烂不堪,头发也脏乱如鸟巢,整个人就是个乞丐,这鬼地方他连只生物都没见着,他轻悄悄的迈步,在雾中待得最久他开始不安了,四周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时刻盯着他,让他背脊发毛,就像恐怖电影一样永远不知道危险会从何来,但知道它可能在某一处发生,
城墙般高的巨石陷在土中,挡住了东启的去路,他发现他竟然找不着路,那形状怪异的山体和地图中所绘画开始变得不一样了,东启感到十分奇怪,走到现在那地图一直没有出错过,哪怕是在能见度很低的大雾里也不停的为他指出了正确的方向,为何走到这里线却断了呢。
他看着那高厚的巨岩,惊讶的发现围着巨岩的地表被震裂出几丈长的裂缝,而且裂口尖,内部不像其他地方长着野草,一切说明这块巨岩是前不久的时候从天而降,把地上砸出了个大窟窿。
抬头往上看,那岩石足有十数层楼那样高,还发着一股潮湿的味道。
这不会是太空掉下来的陨石吧!东启想着,他绕着巨岩走过去,惊讶的发现大雾朦胧中似有无数模糊不清的黑影屹立在远方,那和身后的巨岩一样,都是巨大的岩石块。
越往深处去越能感觉到环境与外处的不同,虽然能见度很低,但东启还是见着无数残枝倾倒,一些地方还似乎遭受洪水冲涮般形成一条趋势,这种情况就好像——好像一颗大型炸弹在深谷中引爆,汹涌的风压把以爆破点为中心的一切全都压平。
这张图是没用的了。四处查看了后,东启意识到了这一点,别说是之前做下的记号,连周围的地形都遭到了摧残,完全和地图所标志的画不上号了。
他找到一块石头坐下来,呆呆的发懵,之前抱着无路可走的心态硬是闷头进了圣域,他以为他的人生就此改写,结果是当家才知盐米贵,出门才知路难行,别说是吃喝的问题了,连到手的地图都看不懂,后来机缘巧合,迷糊中吃下了丹药,了解灵师制图的奥秘,总是破开云雾寻光,来到了这里。如今,终于要结束了么?
食物已经是吃光了,如果没有水,他肯定活不下去,也不识路,跨过了重重山峦,东启可是知道这仑海群山有多大。
咚!咚!咚……地上的细石如有节奏般的跳动。
想要放弃了么,我本来也算不上是意志坚定的人,如果是的话,早在华叔遇险的时候就不顾其他直接冲上了。
那是东启心中一道坎,这些时日他总能梦见那一天,他有时会后悔的尖叫,有时默不作声,等醒来的时候眼角会有清晰的泪痕,但他就是没有冲上去救人。他仰躺在岩石上,头往那灰悠悠的一处撇去,一个巨大黑影在呼吸着,它的每一个脚步都会使地面震动。它在看着我,东启可以显然的感觉到,就像他某天走在街上路人在他一旁看着他,只是现在的感觉比之前强上百倍。
“呼……”
它停下来在呼吸,那呼噜声给人感觉就是打雷,两个车轮般大的黄灯笼在灰雾中起伏,那是它的眼睛,好像在审视自己的猎物。
东启看上去没什么表情,但他的脸上、背上都已经流满了汗了,喉咙似乎发干了,吞了一口唾沫,他的胆子在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变得不小了,但现今面对如此可怕的怪物还不够资格。
跑吗?这小腿怎么跑得过四只脚生物。他索性换个姿势侧趟,背向着那怪物,都逃不了了,在这深山里不就饿死或是被吃了么,已经有这个思想准备了,打不了下黄泉去见常伯华叔。
这么一想他的身心好似浮在云端,打开了闭封的门窗,风拂气爽,多日的惆怅和身后的危险似乎已经不重要了。这感觉真舒服,东启不由嘴角上扬,从华叔死后一直没多少表情的脸露出了安心般的笑容。
那怪物靠近了,它离东启不远,步伐又大,几步就能迈到东启旁边,地上又震了几下,弄得东启不舒服拿手臂当靠枕。呼吸的风吹得他背后凉凉的。
要吃就吃,还要闻啥,你们这些怪物吃饭还得闻味道看合不合自己的胃口吗?难不成你还是食素的。东启不耐烦的撇撇嘴。
“真是很奇怪的小鬼,真是不怕死么?”
东启愣了,这个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幻听?难道是我心里太怕了?
“明明只有十岁大,为何身体却已流畅元气,而且看似骨基相当不稳,不但没有任何的神通功底,就连元气都不带有属性。怪了。怪孩。”
东启猛地睁开眼睛,那声音太清晰了,好像从四面八方而来,带着老人的沙哑,还是女性的音色,像是个老妇的声音。
确确实实的存在,他也听得清楚,这里只有他和身后那只怪兽,敢情这怪兽不但会说话,而且还是只母的。疲惫感直接涌上来了,东启大口呼吸,他正坐起来,背后的呼吸吹着他的头发一会前一会后,他慢慢的回头……
那是一张如山壁般巨大嶙峋的怪脸,眼瞳像车轮那样大,放着黄光照着他,两个鼻孔都能把人塞进去,最让东启心惊的是,他面前巨兽的大嘴,如一道月牙般的张开,刀锋般尖厉的牙齿和搅动的红色肉块面对面极其恶心。一股恶劣的腥臭味扑面而来,东启一吸,本是疲惫不堪的精神再一次受到打击,直接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