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灰白带着墨斑点的鸟类双双跳跃在石群间,交颈叽鸣,灰暗的石色完美的掩覆着这几条嬉戏的小生命,石群带坐落于山顶,偏于暗测的石缝里,稀稀疏疏的冒有几根野草,或搁着数片已化成土黄的花瓣,估计是在缝隙中得不到充足的养分而掉叶枯萎,周围都是穷山峻岭,但这多了石子的山尖似乎是块醒目的分界点,在南的一边是视感强烈的群山脉,绿林耸立,完全的植被笼罩了大地,旷无人烟,,远方群山间坐落有一片广阔的池湖,四周峰岭汇成碗型,池水泛着白莹的光,在清澈的湖水上层层颠簸,这里是禁区仑海,图皇三大凶域之首,属于无人带,有的只有山间猛兽横行,险地众多。
与南相对应的,北的一面就好让人捉摸不透了。那是一片惨白的云雾,整个北地终年弥漫在云里雾中,没有人知道这片苍白地,这里是无人区,即使是每一年从东方的海上袭来的狂风也始终没能征服这个雾中国。
一片白色的死寂。
一只娇小的斑点鸟轻跃上高石,估计戏耍累了想到高处休息下。
忽然它鸟头向盘侧转去,像是警惕的晃了晃,动物的天性使它们对危险有着越于人的敏锐,不远处灌木林里,夏叶在晨风中浮动摇摆,它呼声惊鸣,随即拍翅而起,一道白光闪过虚空,在灰暗的石群里就像阳光般的耀眼,那道耀眼的光直射惊慌失措的鸟儿,它一声哀鸣,无力地坠落在地,左翅上一支细长的银针穿过皮肉刺穿了它的心脏,动静惊扰了其他同伴,不想在这地方竟然还会遇险,四处飞散。
原本安静的灌木林里,跳出一团黑影,是一个身披黑袍的男人,他小跑到死鸟旁一把捉起来,黑黝黝的脸兴奋的咧开嘴:“吃了这么几天的干粮,老子总算是能换换口味了。”
“顾昇,你这是干什么,我们现在是在做任务,不是在游山玩水。”
名叫顾昇的男子回头,只见在一片葱绿的灌木丛上冒出三个人影,都和他一样披着漆黑的袍子,那灌木丛只高到人胸,一开始他们就是弯曲下身子便可以完美的隐藏在里面,开口呵斥的是居于前首的大汉,看起来很明显的是众人的头头,这位大汉……不,应该是老汉,双鬓已经染上了岁月的花白,眼角分叉好几条鱼尾纹的老人似乎很有威慑力,那顾昇连忙打着笑抱歉:“对不起啦,姜老大,这玩意其实是我拿来孝敬您的,斑石雁诶,在公侯的桌案上才可能出现的哦。”迅速的马屁拍手而来。
可姜老大的脸像是上了肉色的蜡像不为所动,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因为他没有伸手去接顾昇双手递来的鸟尸,当然他也没有拒绝,躬着腰提着手的大汉静静地站在三人面前,里里外外透露着一股愚笨的味道。
终于,一个观看者忍不住救场:“顾昇,不是我说你,你不是在步场里历经了十三年了吗?这么危险的地方竟然敢随意的跳出来,我真得佩服下你的勇气,该说你胆大还是无知。”
顾昇不以为然的掏掏耳,虽然知道人家只是调侃一下而已,但他还是觉得队友有些神经大条:“不要这么紧张,该紧时紧,松则松,这点我还是会把握的,潜伏了这么久,那些陆外人要是发现我们早就应该动手了。”
“哼,他的意思不是这个。”姜老大冷哼一声。
另一个旁观者拉下袍帽,却是个女性,她伸出袍下的纤细的手,见一臂套装置在手上,由手腕至手肘,在顶端隐隐可看到因阳光反射而显眼的针头,一套小巧的暗器。女人把手臂抬向顾昇,男人被她这一举动搞得茫然,心想他这样就算是犯罪了么?
女人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启按开关,一细针猛然射出,在空中弹奏咻咻之音。
“天呐!你们这帮杀货是要跟我玩真的啊!我只是一时贪嘴而已呀!没必要草芥人命吧!”顾昇惊呼大叫,下意识的双手交叉于胸前防卫,尽管他也认为这样毫无用处。
嘶——惨叫声应然起来。
顾昇小心翼翼的半睁开眼,只见姜老大铁青着的脸还有两个年轻人强忍笑而抽动的脸颊,回头看去,一条体色跟手中斑石雁无二有着碗口粗的巨蟒正离他不到两丈的巨石上翻腾,它的脑门破开了个血洞,血水溅飞,那根有半尺长的银针完全刺入蛇身,将脑袋死死地定在岩石上,银针只是一件普通的武器,但如果注入了元气,它也可以有着火炮般的冲击力,巨大的蛇尾在空作出恐怖的拱形,撞击在地表发出砰砰的震撼声,最终无力地倒下,荡起一缕尘烟,看它的姿势应该先前是盘旋在石缝间,这么大的个子近在眼前竟然让人察觉不到。
顾昇这才反应过来,汗液直流,原来斑石雁感应到的是来自巨蟒的危险,自己无意间夺了蟒蛇的点心,想想就有些后怕,刚才要是在靠近几步,成为点心的就是自己了。
“哈哈,顾大哥你刚才真是要乐死人,这么信不过我吗,害怕成那模样,呵呵。”女子终究是忍不住了,偷声窃笑,另外的男子不知所措,只好摸了摸鼻子示意自己并不在意过失,姜老大倒是怒了,这不难看出来,毕竟一直古板着面容的人物脾气一般不好。
“顾少所,这种事我可不希望发生第二遍,你的感知是四人中最差劲的还如此马虎,要是出了事谁来给你兜着,再有下次回去我非跟胡城主说道下不可,要不是因为你不是我的部署,老夫早扇你了。”
“是的是的,是我大意了赔礼了赔礼了。”顾昇只能连忙道歉。
姜老大无奈地揉了揉额头,他站了出来,跳到高石,仰头看着面前云雾弥漫的山谷,底下的树林被雾气切开,隐约可以看到如竹笋般的树顶轮廓,再后就是实质般的白了,连同天空的云层,仿佛是一道天墙阻前,万生勿进。前几天他收到胡申的邀请,说是有一次人生最有趣的旅途,询问他要不要踏水,按照他现在的年纪和身份,他完全可以拒绝这份差事,然后在一处风景幽人的宝地安详余生,但他接受了,像他这种人,陶醉于颠簸起伏的旅途,躯体老去,热血不死,全身的精力和热情在探险中才会充分爆发,他就是那种死也要死在事业上的人。
步场是胡申的专属情报部门,老在唐熙等人登岸时他们便四处活动,收集消息,不过双方的层次实在相差过大,能得到的有用情报着实少之又少,但轻易言弃不是胡申的脾气,他便着手于组织队伍入山探索,顾昇乃是步场中二头目兼少所职,为城主大人鞍前马后十几年,阅历经验丰富,女子名叫凤尤,另一个男汉名关克,两人同是年轻一代的新起之秀,便被调命于此任务,姜老大是领头,顾昇关克是先锋打手,偶尔当起劈荆扩路的工人,凤尤是医师,所修炼的神通属治愈系。
姜老大过去曾在王朝帝都刑部侦捕司中工作过,作为帝国首都,每几年都会在全国精选出优秀的密探调入侦捕司,作为其中的一员,姜老大也是一代精锐。
早在前几年姜老大就请辞归乡,但他和胡申原是好友,两人一直有着密切的联系,此次出山也是出于安全考虑,对手个个都是大武师境界上的强人,没一个实力出众善于窥探的老手领头,这帮年轻小队估计连山脉外围都进不来。
姜老大神色凝重,他感觉接下来的路绝对不会好走了,小队到现在一直未遇到致命的危险,他推测应该是山中猛兽感受到来自唐熙等人的危险而躲藏起来了,接下来的深处肯定危险重重,若是大意一把老骨头就要客死他乡了。在他身后,凤尤从衣内取出画轴,在石台上铺开,有规律的线路绘画出一片山河,那是一张未完成的地图。
她从袖中取出一墨红毛笔,在壬纸上点点细画,纤手倒没有少女般的柔滑,长有少许老茧。
“前辈,这里直到外部的地形已经完成了。”凤尤轻吹一声口哨,后方的丛林里噼啪地飞出几只黑影,几只体型肥胖的鸟类,它们拍打着翅膀次序的并排落下,她将手里的画轴伸到其中一只嘴上,那肥鸟竟张嘴将其吞入腹中,赤足鸟是一种飞速极快且肉质有毒的鸟类,正由于它的普通和无价值才被步场训练成为众多传信工具之一。
看着远去的赤足鸟,姜老大低头擦了擦手里的精巧弯刀,这柄刀连同刀鞘一直挂在他腰间,只不过他体型庞大健壮看不出来,“快收拾一下东西吧,我们马上要进入圣域,接下去的路可就不好走了,你们一定要小心……”他蹲下,手拿着刀在巨石刻画起来,坚硬的石头在他的刀锋下宛如脆弱的豆腐,地图尽管能为人们指引路线,但难免有误差,他们需要一些特殊的符号来指引目标。
“明白,”三人应声回答。
当下四人吃了点干粮,收拾了遗留下的痕迹,四人如同小心翼翼的猫,落地不响地向迷雾漫天的雾中国步去。
东启默默的看着自己双手,白净的小手纹路清晰,缓缓伸向前方,他确实是看不到,不过那感觉并不是假的,一股奇妙气流贯通五指,顺着皮肤下的经脉流转周身,身躯在这股气息的作用下变得更灵敏、更有力。
运气回身,淬体锻能。
一股激昂兴奋和疑惑迷茫的味道浇筑在心间:我是什么时候成为天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