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突然起了风……
随着天魔这段话的出现,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精彩了起来。
僵硬的岑寂中,那些阁老们再看向莫流火的目光都有些怪异了,特别是阁主,那个苍老却威严的老者此时盯着莫流火的眼中泛起了丝丝冷光,似乎是在看莫流火的反应,好定下结论;立于莫流火身侧的黄袍大长老眉头也是微微皱起,谁也不知道始终平淡无奇的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哪怕是三长老,他那圆圆的憨态可掬的脸上此刻也满是惊诧之色,表情有些勉强;而在这些人之中,唯有莫有道,他始终死死盯着莫流火的目光在这一刻终于充斥了一种强烈至极毫不掩饰的杀意,并且还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有着愈发泛滥的趋势。
这一刻,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莫流火!
莫流火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和难看来形容了,哪怕是阴暗的乌云都不足以与他内心的抑郁和闷在腹中的憋屈相提并论,那僵硬过后的脸色有着说不出来的扭曲,带着愤怒,恨意,还有无休止的疯狂。
“小畜生,你……你血口喷人!敢败坏老夫名誉,我要杀了你!”莫流火气的浑身都在颤抖,恨得牙根直痒痒。
面对着这种状若疯狂的莫流火,天魔只是冷淡一笑,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讽的弧度,“怎么?被戳穿事实恼羞成怒了吗?你可别忘了,刚才你是怎样信口雌黄的,难道只准许别人相信你,就不允许别人相信我?”
这时大长老皱着眉道:“不是不相信你,二长老怎么说也是家族长老,貌似并没什么理由去杀害一名侍卫吧?”
“对了,还有你,”天魔学着大长老的口气淡淡地道,“你不开口我都快忘了,你来到这里后不好好地查明事实与真相,反而还听信谗言要先治我的罪,那时的你可没有想过我又有什么理由去残害一名侍卫的吧?害得我差点枉死,家族大长老就是你这么当的?”
听到这里,即便是大长老向来淡然的脸色也不禁微变:“你……”
“父亲,你看到了吧?就这些人根本什么都不知情却还非得按照自己自以为是的推测枉自定罪,也不管他们自己的猜想正确与否,我想问身在这样背景下的莫家人怎么可能会有归属感?又怎么可能甘心对莫家毫不犹豫地付出自己全部的力量呢?恐怕真正勇于贡献自己力量的忠良之辈都让这些人不断出现却又不知悔改的错误决定给残害殆尽了!”
“他们眼中的只有什么?只有自己肤浅片面的认知和腐朽落后的思想,一切听信长辈不可反驳的制度理念!这些人平日里仗着强权欺压莫家之人,却偏偏还口中说的念念有词,说的头头是道,什么为家族贡献一切,什么家族孕育了你们这样可耻的话来,事实上根本就是家族毁灭了你们吧!”
“我曾经说过宁家始终是在我们之上的,这一方面就是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如果没记错的话宁家在初次来到奥科城的时候这里只有三大家吧?可是凭借十多年的发展下,他们一举就成为了四大家之首,这是为什么?”天魔又将冷淡的目光瞄向了众人的方向,“你们想过吗?什么都不想还在这里胡搅蛮缠,人家平日里都在为自己的族人奋力承担着一切,你看看我们呢?呵呵,根本就是在内斗,来瓦解族中的力量!此消彼长之下,宁家蒸蒸日上,愈发强大,我莫家却越来越没落,越来越不堪,长久之下会发生什么?我真的不想说。而如今想要超越宁家,有些危害族中的毒瘤不除,简直就一笑话耳!”
“闭嘴!”一名莫家阁老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怒声开口,“你个黄口小儿,简直是一派胡言!”
“我一派胡言?这难道不是事实?”天魔冷笑一声,“我只是描述一个现状,诉说一下我的建议,怎么?莫家最高决策机关这就受不了了么?连建议都不肯采纳的你们还要坚持你们认为的很对的思想?那算了,我也不说了,有生之年我不知道能不能见证莫家超越宁家的那一天,但我却知道,我能见证莫家毁灭的那一天的可能性要远远比前者大的多。”
“住口!”
“住口!”
“住口!”
有数道声音传出,阁老团里的人都忍受不了这样的质疑了,纷纷站出来开始呵斥天魔。
“你实在是太放肆了,我们阁老团的决定怎么可能会错?”
“无知小儿,我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还要多,你怎敢如此质疑我们?的确是该杀!”
“莫家之事又岂会是你想的那般简单,如此肤浅的认识还敢在我等面前妄加评论,真是岂有此理!”
……
“莫天!你也别太猖狂!以为把事情转移到别的方面去就可以瞒天过海?你未免太天真了一点!可不要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当事人!”莫流火此时也随波逐流般的怒喝出声,指向了一旁从这些人到来就始终瘫坐在一旁战战兢兢的莫家侍卫,大声道,“你不是污蔑我杀人么?那么你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说完,他一把就抓起了那名侍卫:“你来说!”
那名侍卫此时被推了出来也不禁一愣,看着这些几乎占了莫家大半的高层人员的目光都因为莫流火的话而瞬间转向他时,这名侍卫急忙脱离了战战兢兢的情绪朝着在场的众人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尊敬的各位长老以及阁老们,我叫方润之,莫家侍卫二十五号。刚刚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因为今天是家主下令开会的日子,所以,轮到了我和我的那位同伴在这里严谨执勤,以防出现一些场外的漏洞情况,本来我们也是这样做的,然而不一会儿,也就是大概十多分钟以前的样子,家主的儿子就来了,非要进入这个场所之中,虽然说最开始家主吩咐我可以让他进,可在这之前我们也不知道他就是家主的儿子啊,他也没说,于是我们就尽职将他给拦下。但是他不听,而且还主动大打出手,后来也许是二长老听到有打斗声音后出现,而接下来就和二长老所说的差不多了,二长老让他住手但是他根本就不听,在这里杀了人,二长老暴怒之下要将他击杀在此,这个时候,家主就出来阻止……”
说完之后,这名侍卫悄悄地看了一眼阁老们,又偷偷地看了一眼家主,看他们各自都是什么反应。
今天这种情况他也算是看明白了,既然卷入到了这场纷争之中就不可能独善其身,势必要得罪一方,很显然,在这种情况下,他选择了此时看起来明显是弱势一方势单力薄的家主莫有道。
虽然看到了家主愈发阴沉下来的脸色,可这名下定了决心的侍卫也只能心中暗暗一凛,全然当做没看见。
而当目光转过,无意间瞧见家主身旁的天魔似笑非笑看着他的神色时,这名侍卫一愣,仿佛是没有想到天魔会流露出这副表情来一般,不过他也没有多做什么考虑,只是又默默地收回了自己平静的目光。
也许他根本不是在看我吧。那名侍卫心里暗暗想。
不过可惜的是,此时看起来无言以对的天魔还真的是在看着他,而且那似笑非笑的神色也没有作假。
真的是信口……开河啊,可不得不说,他的说话技巧还是可以的,假假真真,真真假假最为难辨,说的话七分实三分虚反而更不容易让人挑出毛病。而且虚假的成分很少,只是一下带过,却偏偏又是重点,一下就歪曲了事实。
比如说他们并不知道天魔的身份,可是天魔明明能从那种嘲讽的眼神之中看出来,如果不认识,他们也顶多会冷漠地将天魔赶走,却并不会妄加得罪,毕竟这里是莫家,作为一名莫家招来的侍卫无故得罪一个不明身份的莫家之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更何况动手呢?而且天魔分明在第一句话时就大声地道出了他的身份,目的也就是让里面的人听见,可是里面却只有莫流火,听到这声音后他也并没有出现,很显然这就是他默许的。
光是这一条,其实就已经足够莫有道搬回场子了,知道天魔的身份又在之前听到家主的吩咐还不照做就已经够他们死的。
至于他说的天魔主动出手这也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不仅先动手的是他们两个,而且他们还要将莫家嫡系私自送到刑法堂,这事一旦被调查出来他们更是死不足惜。
而在与天魔战斗的过程之中,二长老莫流火也没出现,却恰恰是在天魔即将杀人的时刻,他才突然出现,这……进一步说明了什么?
但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名侍卫却并没有做错,反而做的很对。为了保全自己,他选择的方向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是没有什么失误的地方的。
然而,他却唯独算漏了一点。
莫家家主以及阁老们看似恶言相向,水火难容,但是终究还是莫家人,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侍卫能相提并论的,甚至哪怕是仇恨,也可以通过足够的利益来化解……
“小畜生,这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莫流火冷笑,目光又挑衅似的转向了莫有道,“还有家主,你不会不知道擅闯莫家重地的后果吧?没有言明身份就独自擅闯,还挑起争端,更是无故杀人,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后还不知悔改,污蔑他人,简直说是死有余辜都不为过!”
“不错,有道,既然这名侍卫已经将事情全盘托出,你也不可能包庇于他了,还不速速动手?”
“动手吧有道,他有错不知悔改,更是对我等口若悬河,出言不逊,这种人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有道,你也不用替他求情了,妄图诓骗我等本就是死罪!就让老夫折磨他九九八十一天而死,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一群见风使舵的阁老们此时顿时又开口,希望莫有道可以擒拿下天魔并交给他们。
“等等,”然而就在这时,一旁的天魔也开始讲话了,声音冰冷无丝毫感情,“各位阁老们你们就那么想让我死?”
“怎么?你这黄口小儿还想要妖言惑众不成?有道,不可耽搁!赶紧将其擒拿交由我等将之斩杀!”
“是啊有道,你千万不可被他迷惑,尽管他是你的儿子,可他现在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罪人!难道你也要触犯族规成为家族罪人吗?”
“小辈你如此做,实乃居心不良,竟还敢蛊惑他人?犯下弥天大罪却不敢承认,莫家没有你这种不肖子孙!如果你现在主动站出来,我莫家可能还不会在你死之后将你于莫家除名!否则,你必将在莫家族谱之上遗臭万年!”
……
此时,阳光温暖地照耀着被夜间的雨露均沾湿的地表,于包容间撑开了遮天蔽日的混沌与黑暗,那一片柔和的金色充满了一个生命的希望以及延续,给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以及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带来众多奢侈的欲望,然而,在一些罪恶而阴暗的人心里,如此明媚的它,代表的……却是焚尽一切的灭亡……
“哈哈,一群道貌岸然的老东西还真是愚蠢至极,如此蠢货竟然会成为莫家阁老,还真是莫家之悲哀……”
“莫流火那条老狗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莫天说的事实就成了魅惑人心之语?只因为针对了你们几句就成了居心叵测之辈?”
“他所谓的证人只不过是帮凶而已,串通一气来忽悠你们,你们竟然还真信了,一群蠢东西说话做事都不用脑子想的吗?他有证人我也有,我父亲同样能证明那个侍卫是莫流火老狗杀的,你们……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