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的话清晰地传遍了在场的每个人的耳中,让他们心中都是有些不悦,天魔骂他们蠢?还莫家之哀?这算什么?二长老莫流火,他就更别提了,那因为愤怒而导致发红的脸色难看得简直要滴出血来。
他执掌家族二长老之位多年,如今竟然被人呼做老狗?真是岂有此理!
此时,在其旁边的大长老的脸上又恢复了原先一样淡然的表情,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只听他缓缓地开口说道:“莫天,你刚刚对我的出言不逊老夫可以不与你计较。但是我可是看到了,是你们打斗之后家主才赶过来,替你挡住了那一击,几乎和我们一起赶过来的他怎么可能为你作证人?真是荒唐!”
“所以呢?”天魔目无表情,“只因为你看到所以才说我说的是假的,那么按照你的逻辑,如果你没有看到,那么这个谎言就是真的咯?”
“一样的道理,只因为莫流火那条老狗做事滴水不漏,没有被旁人看到,他的谎言就能成为现实了?并且还能让你们绝对相信不存在丝毫怀疑?凡事要有真凭实据,你们是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是说他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像他养的狗一样去圆他的谎?”
“还有莫流火,我问问你,正常开会是几点?是七点钟左右吧?你来这么早干什么?别人都没有来这么早却唯独你来了,你难道不是来提前布置这一切?呵呵,不要问我为何也来这么早,第一次出席会议我根本就不熟悉这里,更不可能因为什么不确定的时间误差导致第一次会议的迟到,到时恐怕又要落你的口舌,来得早是人之常情,你呢?你来过多少次了?每次开会都这个时候来吗?又来干嘛?”
“我……”
“是不是这次来就是和你的那名同伙联合起来谋害那名侍卫?嗯?因为你是家族长老,不好直接下手,于是就想到用这种方式让那名侍卫莫名其妙地死去,随后再处理尸体。本来你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结果却没想到出现了我这么一个变数,在撞见你杀人之后,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你又要杀我灭口!是不是如果不是我父亲最后及时赶到,你还要将另外的侍卫杀死,这样就谁也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了,因为死人是不可能透露出真相的!”
“是不是!”天魔最后这句话的语速极快,而且再加之话语前奏的酝酿,因此这一番话说出口时简直如同天雷一般令风声震颤,让人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莫流火的面色特别难看,连带着此时看向天魔的目光之中已经流露出了强烈的杀机,可却硬是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心里这个气啊,简直窝火得要死,他之所以来到这里这么早确实像天魔所说的那样是有预谋的,可是针对的对象却并非像天魔所说的那样是那名侍卫,而恰恰是天魔!他本想着先不露面,等待那两名侍卫给天魔送到刑法堂承受一番酷刑后,他再给天魔安上莫须有的一个罪名,这样等到莫有道来的时候也不能说什么,顶多就是在莫有道发怒的时候他再象征式地小小惩罚一下那两名侍卫而已。
然而谁知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他在天魔那里的印象本就像是个白痴和弱智,又哪里会想的到天魔的战斗力竟能达到镇压两名侍卫的程度呢?来的早这一点于是反倒是成为了他的掣肘。
“你……你胡说!”一旁的那名侍卫见这根本就是完全黑白颠倒的天魔,一股危机感顿时涌上了心头,脊背发寒的他脸红脖子粗地怒喝道。
现在的他说实话心里有点慌了,毕竟如果今天真的是天魔那一方胜了的话,二长老倒没什么,可被放弃了的他就遭了殃了,一无实力二无背景的他必然沦为下囚,迎接他的很可能就是死亡。
“还有这个……侍卫二十五号是吧?”天魔轻笑一声,“你最好把你和莫流火那老狗的真实情况以及私下的密谋供认不讳,全盘托出。那样或许还能对你从轻处置。”
“不,我不认!”那名侍卫情绪有些激动起来,接着对着众人就是大喝一声,“你们快点把他抓起来,他说的都是假的,根本就全都是假的!分明就是他杀了人,现在却还在那里惺惺作态!”
“很好。”听完这名侍卫的话语,天魔眼中存在的一缕冰寒一闪而逝,没有再多说一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的伤势已经几乎全部控制了下来,甚至还在源源不断地自行修复当中,也许那对于其他人而言要休养个十天半个月的伤势对他而言却真的不算什么。
轮回体啊,是个好东西。
“好了小辈,”那名阁主苍老而雄浑的声音传了过来,只见他眼神冰冷地盯着天魔,缓缓开口,“你很不错,你的语言说服了我,很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但是,也正像你所说的,凡事要有真凭实据,流火虽然也有可能和那名侍卫串通好了才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他毕竟没有被我们抓到把柄,我们也只能选择相信他,而如果说你也能拿出不容人质疑的有利证据,除了你猜想中的说辞以外的东西,那么我们就相信你并没有杀人。”
他说这番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天魔这番话听起来句句在理,可如果仔细想一下的话就会发现,天魔的很多话其实很大的一部分的依据凭借的是纯粹的猜想,尽管凭借着他优秀的语言组织能力将莫流火的作案动机无限扩大化,可他终究也只是虚无的猜想而已,而不能作为一个有力的实据来成为莫流火杀人的必要条件。
本来还为阁主的前几句话震的勃然色变的莫流火在听到了阁主的这番话后终于暗暗放下心来,忍不住冷笑出了声。实据?呵呵,那个该死的小畜生怎么可能会有?本来就是他杀的人!
旁边那名心惊胆战的莫家侍卫听到这里也不禁缓缓松了一口气,不相信天魔能拿得出证据来。此时看起来似乎大局已定,他那如同被流水浸泡过的湿漉漉的衣衫沉重得几乎要让他倒下去。
一旁没有再说话的阁老们这时目光之中也带着冷肃,看着天魔如同看死人一样;大长老三长老他们现在差不多已经相当于是半个死人了,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动作;只有几乎要成为看客的莫有道此时绷紧了身体默默地准备蓄力,以防止阁主的突下杀手。
却见这时,在全场所有人针对这一即将出炉的结果作出不同的反应之时,身为绝对核心的天魔只是微微一笑,随即开口道:“阁主大人,那么您觉得,我还需要有什么证据呢?或者说……您还觉得有什么证据要比我本身就是凝气境的实力更令人信服的呢?”
“嗯?”听到天魔这句话,在场人的脸色都是一怔,然后瞬间就全都变了,是啊,一直以来身在局外却仿佛是局内人的他们都忽略了一个最为重要最为关键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天魔……他还只是凝气境界的啊!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是莫家的高层,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莫家招收侍卫的一个必要前提--贯脉期呢?
这终究是实力至上的世界,在他们的眼中,一个凝气境的人怎么可能杀得了贯脉的呢?而且从那名侍卫的话中他们也不难听出,天魔分明就是在光明正大下在两名侍卫已经尽力阻拦的情况下将其中一人击杀的,这怎么可能?
这小辈……他,他说的竟然是真的?
这一刻,不只是那些阁老们相信了天魔的话,甚至就连包括莫流火在内的三位长老们都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这名侍卫,难道真的不是莫天杀的吗?
天魔的身份已经不需要质疑(他们也根本质疑不了),他的修为更是无需多说,这些人只要刻意看向天魔,就瞬间知道他在不在说谎,况且天魔也根本没有说谎的必要。
所有的理论所有的质疑在这一刻全部被推翻,所有所谓的真实也全部被所有所谓的浮出水面的真相摧残殆尽,那些因为天魔存在于事实中的所言而瞬间“明悟”了的阁老们此时都不好意思再拿天魔顶撞他们的无礼之语说事了,人家都差点被你们冤枉至死,难道还不允许骂你们几句?再拿这个事说事,他们也真是不要老脸了,就像天魔所说的,是名副其实的腐朽。
除了那个满脸呆滞的莫家侍卫以及莫流火,所有人这一刻都几乎相信了,唯有莫有道,他深深地看了天魔一眼,却没有言语。
刺目的太阳真正地高升起来了,那温暖到了极致的光明如同渲染在天空上直线激射的金色泼墨,挥洒间带着朦胧氤氲而又磅礴的美。
就着这样的气氛,过了好长的时间,犹如空气粘稠的的凝滞而形成的独有的气场,时间的运速见证了缓慢,仿佛过去了许多沉睡的岁月,正像苍老的阁主此时微微叹出的一口气,那带着淡淡的悠长而又迟暮的叹息。
“流火,你……可知罪?”
风声此时似乎都不再流动了,苍茫的天地之间仿佛真的只剩下了这一道苍老的声音。
莫流火僵硬的脸庞上掠上一丝波动,仿佛刚刚从沉睡之中醒来,却似乎有一些急切:“阁主,我没有,那个小畜生他……”
“够了!”阁主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一切在他的眼中仿佛都化作了尘埃,他的语气带着冰冷无情地说道,“二长老之职已经不再适合你,从今天起,你就是大长老麾下的一名护法,什么时候为家族做出了足够多的贡献,再复归原职!”
“而这名侍卫二十五号……”未等因为他的一句话而面色如土的莫流火有什么言语,阁主那冰冷无情的语调就逐渐拉长,“他残害同职,蛊惑家族长老残害族人,更栽赃嫁祸他人,犯下滔天大罪,罪无可恕,即刻送入刑法堂执刑,半月后……当众斩杀!”
随着最后这句话的出现,两道谁也没有看清的黑影瞬间从阴暗中走出,以一种极为迅疾的速度来到那名面色惶恐的侍卫的旁边,一人一个肩膀顷刻间便禁锢了他一身的元力,将之拉了下去。
“不……阁主大人,我是被冤枉的,冤枉的!你不能杀我啊……”被拉下去的那一刻,这名侍卫终于恐惧无比地大喊道,然而却并没有什么作用,迎接他的只是阁主莫岚的一声冷哼和周围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众人无声的沉默。被拖拽着的他在经过莫流火身边的时候,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嘶喊了起来,“二长老,救我,快救我,是你让我送莫天去刑法堂的,真的不关我事,你快告诉阁老他们啊!”
“嗯?”听到这里众人的神色都是不禁微微一变,却也识相地并没有言语,只是保持着依旧如此的沉默。不过莫有道在听到这里之后却没有忍住,猛然将头转向莫流火,那看向莫流火的目光中更是杀机迸射,寒光刺眼。
他强忍着没有动手!
“至于你,莫家小辈,”面目苍老的阁主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微皱着他那花白的眉头,严肃道,“虽没有犯下大错,然而却顶撞在场长辈,罚你关禁闭一个星期!好好反省自身错误!”
听到这,天魔眉毛微微一挑,这阁主看似声音严厉,可这惩罚……相比于那两个人却要轻得不能再轻。那名侍卫就不用说了,快死的人,至于二长老莫流火……别看他貌似占了一些便宜,没被处死,可降职成为了护法,对家族贡献多少才算合格,恐怕只有这个家主莫有道才说的算了,他有生之年能不能在莫有道必然的弹劾之下复归原职还是个未知。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杀了一名侍卫的原因,在莫家,侍卫其实并没有那个身着黑袍的阁老莫煞说的那么邪乎,杀之就要以命抵罪,这从那个被带下去的二十五号侍卫的身上就能看出来了,阁主说处死就处死,根本就是相当没有地位的一个阶层。
而莫流火之所以被判如此是因为他以谎言触怒了莫有道,虽然平日里莫有道并无特别多的话语权,可终究还是莫家名义上的领袖,若是莫流火直接杀了一个莫家侍卫的话,那,杀了也就杀了,可问题是他的“栽赃陷害”差点让莫有道失去了他的逆鳞儿子“莫天”,这就让得阁主不得不考虑一个家主的想法了,况且他也相信,如果不给一个公平公正的处理结果,占尽了道理的莫有道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天魔看着那因为并没有人站出来帮他而面如死灰的莫家侍卫,看着他脸上绝望而又有些悔恨的惨烈表情,也看着那声音慢慢低沉渐渐不再喊叫的渐行渐远的身影,轻声一叹,是时辰决定了他的命运啊,如果这件事再过两天出现,事情恐怕又会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了,不过自己也曾给过那名侍卫机会,可惜他并没有把握住。
这时只见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的莫家阁主莫岚将在场的所有人环视了一遍,面色有些阴沉地继续缓缓开口:“今日此事已落下帷幕,以后谁也不得再以此做文章,否则必然严惩不贷!”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莫有道,似是在警告,随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天魔,眼中意味深长。接着悠悠地深吸了一口气,他对着那些同样面色有些阴沉的莫家阁老们说道:“我们也撤!”
然后竟然一点都不含糊,身形一掠就朝着来时的方向迅速远去,宛若惊鸿,一会儿就不见了。这一刻,他恐怕是分秒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吧,天魔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