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这与天地间所有存在都不相和谐的一道声音是那样的突兀,突兀到在场所有人在这声音出现的那一瞬间都冷不防寂静了一下。
就仿佛和风声一样也没想到似的。
之后寻声而望,他们发现竟然是在一旁半天没吱声的天魔。而当所有人都意识到这几乎说不清基调声音源头的时候,眉头都是忍不住地一皱。
“小辈,你笑什么?”那面容苍老的阁主皱着眉问道。
“呵呵……”天魔没有说话,只是再度冰冷地一笑。
接下来,就在这里所有针对天魔的人因为天魔的下一声冷笑而再次皱眉的时候,天魔突然缓缓地开口了。
“我笑什么?”已经重伤的天魔的脸上没有表露出丝毫痛苦或是悲伤,反而是带着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是没有丝毫觉悟的冷漠,“请问,你们莫家所谓的阁老们做事就是这样草率的么?寥寥几句话就判定了我的未来,将我定义为了死刑,你们……有问过我的意思么?”
刚刚那道嘲讽的笑声的确是天魔所发出的,从大长老他们的出现再到阁老们的到来,始终冷眼旁观着的他到了刚才的那一刻实在是没忍住填充满腹的不屑一顾,于是不自觉地冷笑出了声。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能遇到如此不要脸之人,这简直比他在暗界遇到的那群活了上千年几乎成精了的虚伪的老东西还要不堪。
“嗯?”听完天魔的话,阁主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如同乌云一般阴沉了下来。
“造次!”二长老这时内心一紧,随即厉喝一声,“小辈,这里哪有你插嘴的地方!给我滚!”
说完,始终缭绕在右手上不肯散尽的火红元力在一凝之下就要直奔天魔而去,看这个样子,竟然是要打算二次重伤天魔。
“你敢!”眼中露出猩红光芒的莫有道此时一抬头,满是鲜血流淌的手掌猛然握起,“咔嚓”一声,手中白色的元力在汹涌间以一种极为危险的强悍程度朝着二长老莫流火的身体镇杀了过去,威力之大让心中发狠的莫流火眼皮也猛地一跳,直接而又迅速地收回了手掌,之后赶紧躲避莫流火这撕裂风声的一拳。
轰!
强大的气息波动将周围的碎石肆虐了一遍,使其随风而舞,四处溅射。最终这一拳并没有落在莫流火的身上,而是将他旁边的一块颇大的石头震成了齑粉。不过即使这样,也依旧让没有全部抵挡住莫有道元力波动的莫流火狼狈不已。
一招,只有一招。
他的手中此时满是鲜血,几乎要分不清那份存在于他手中的红究竟是来自于他闪耀着红光的元力还是手中流淌而下的红色的血迹,凌乱不堪的头发在猛然间鼓动起来的劲风笼罩之下飘飞了起来,拎着他面目苍白的脸。还有他的右肩膀处,此时早已是伤痕一片。
在先前对付天魔的过程中,蓄势之后的他面对莫有道仓促的一拳时尚且还要后退数步,并被震出了伤势,更何况现在正常情况下面对莫有道暴怒的一击?
可以说,要不是他躲得快,这一击,怕是起码也得像天魔一样身陷入重伤之局,甚至落下无法挽回的伤势也并非不可能。
“莫--有--道!”面色难看至极的二长老对着莫有道发出了一声惊天的怒吼,连家主也不叫了,目光中的怨恨之意甚浓。
“呵……怎么?话都不让说了么?”望着这一幕天魔倒是没什么反应,只不过淡淡地嘲讽了一声。
“你住嘴!”二长老转过头,目光死死地盯着天魔,厉声道。
“或者说你是不想让我说出来真相?亦或是……你怕我说出一些什么秘密东西来呢?”天魔目露冷笑。
“够了!小辈,”那名容颜苍老的莫家阁主眉头一皱,“这里的确不是你有资格插话的地方,赶紧滚一边去等候我们的发落才是你现在最应该接受的使命!”
他的声音很是严厉,严厉到根本不容人反驳的地步,哪怕是在如此温暖怡人的阳光照射之下,他的话语依然能够带给人冰凉到渗透进入灵魂的寒意。
听到他的话,周围的那些阁老们并没有再言语,只是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并且用那种极度严厉的目光望着天魔,就仿佛阁主的话语是那天地至理一般,而他只不过是即将被净化的渣滓,只能在阁主一道眼神之下选择服从,以此苟且偷生。他们那哪怕是苦渡的轮回之中都不存在的冰冷的眼神几乎可以代表神意,似乎能在一瞬间决定天魔何去何从的命运。
“哈哈哈……”见到他们几乎一致的模样,拖着重伤之躯的天魔突然忍不住仰天一声狂笑,“真是好一个莫家,好一个莫家阁老团!原来莫家竟然已经腐朽到了这种地步了么,一群看起来道貌岸然的老东西分明什么都不知道,还说着自以为很对很有利的说辞,简直可笑之至!”
当天魔这句话说出来以后,顿时风起云涌,天地色变。在场的人脸色全都变了,包括那一直以淡然示人的大长老也是如此。
“你……你说什么?”
“小辈,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大逆不道啊,我莫家怎会有你这样大逆不道的子孙……”
“我莫家白养了你十多年啊,你这个白眼狼,你怎能如此与长辈说话?”
“看来十五天的酷刑真是太便宜你了,老夫真想将你折磨九九八十一天而死!”
“有道,你也听到你的儿子说什么了吧,如此侮辱我等,丝毫不懂得尊老。你还还不速速将其擒拿?难道还要我等动手吗?”
……
和煦的微风并没有因为此地这些人的暴怒而变得冰冷亦或是炎热,只是依旧履行着它本该有的作风和职责,那或许在天边一道道金色光线的包覆下而有了渐变过程的气流拂在天魔的止不住笑意的脸上,让天魔感觉异常的舒适。
他此时是真的想笑,丝毫没有做作之意,也不知为何,他发现就是止不住这种让他感觉荒谬从而发自内心的笑容,尽管兴许那种笑容带着有些世界颠覆一般的苍凉。
他不知道世间是不是真的存在神,然而他却相信,以这些老东西的脸皮之厚,哪怕是真正的神见了也绝对会动容,甚至骇然色变。
真是可笑啊,我生活在莫家十多年,可曾和你们有半毛钱关系?
我所拥有的都是我此时的名义父亲莫有道用自己的努力为我换来的,我大逆不道?
所有的所有非但不是你们给予的,恰恰相反,你们现在还是要剥夺我的生命呵!都要死在你们手里了,你们还指望我和颜悦色地讨好你们然后在你们荒唐的下意识认为中光荣地走向灭亡?
还有酷刑,动不动就拿酷刑来说事的你们难道还想用这个来威胁一个暂时还算是莫家成员的小辈,使之成为不可悖逆你们的羁绊象征?
侮辱你们?更是可笑!自己都在侮辱自己,何需我来侮辱?更何谈尊敬?你们……也配?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天魔心中不自觉地想,一点点自己的心绪或许夹杂了这具身体本身残留的意志就融合成了他现在生不如死的状态,也许自己的那部分只是荒唐地虚妄地自发地笑,而这具身体残留的意志代表着的却是无穷无尽的悲哀,这两者之间的结合,组成了现在天魔这个矛盾体。
众阁老还在纷纷指责天魔,仿佛是天魔在他们口中所谓的大逆不道方才铸就了他们现在的怒不可遏,于是一个个唾沫星子乱溅,但总体的意思依旧是让莫有道将天魔擒拿起来。
他们不是不想动手,他们倒是很想动手,可问题是一旦动起手来就很容易损失自己为数不多的寿元,这些老东西一个个精明的要死,说是让别人牺牲起来很容易,可他们却谁也不想白白牺牲自己,哪怕是一丁点寿元也不行。
天魔带着笑意在这和煦的风声之中,他没有看向别人,反而看向了莫有道,目光略有深邃。只听他仿佛是随着风声一般轻声地道:“父亲,你知道为什么莫家始终争不过宁家四大家之首的地位么?哪怕是我们的底蕴比他们深厚了数十年,他们只不过是二十年前崛起在奥科城的新生势力,我们也依旧比不上他们,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莫有道那血红色的眼睛恢复了一些,看着面前这个从昨天一开始就出乎了他的意料的儿子,他突然觉得他的儿子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也有些说不出来。
好像是成熟了,长大了。
缓缓摇了摇头,莫有道知道,天魔肯定是要继续说下去的。他不傻,其实在他刚刚听到天魔的那句“或者说你是不想让我说出来真相”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事情应该不会像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这一刻其实不只是他,几乎所有人都在偷偷地听着天魔即将要来临的发言。
二长老莫流火在一边目**沉之色,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那隐隐作痛的手和肩膀却是在时刻提醒他不要过于莽撞,否则吃亏的也只能是他,因此他眉头一皱,心中踌躇,却欲言又止。
“因为……一些人的腐朽,”天魔喃喃地道,“不知变通的腐朽……”
“住口!”就在这时,在所有阁老们都因天魔此言而目泛冷光眉头紧蹙的时候,莫流火果然再次开口了,只听他冷喝道,“莫天你个小畜生,一次又一次地侮辱阁老,该当何罪?你知不知道就凭借你刚刚的发言就已经足够你死一千次了!还不滚过来跪下给阁老们道歉?然后等待受死?”
“等等,”然而,令人感到出乎意料的是,那名面容苍老的阁主突然在此时说话了,尽管他的眉头也蹙得一样很紧,而且盯着天魔的目光也尽是冰冷,但是他依旧还是在此时开口说道,“让他继续说下去。”
“这……”莫流火的声音顿时一滞。
“嗯?”阁主又皱着眉看了一眼莫流火,后者顿时面色阴沉地站在一旁,不再讲话了。
冷笑地看了一眼莫流火,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面色苍老的阁主,天魔带着一点点不置可否缓缓地道:“父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我的印象里,那个宁绝的父亲宁峰应该也是宁家的阁老之一吧?呵呵,可是人家为了顾全大局,在那样的情况下,在有数万人在场注视的情况下,他宁可亲自向你道歉也不让宁绝来做这种事,这说明了什么?尽管或许有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于他儿子的缘故,可谁又能说他没有一部分是为了家主考虑,为了宁家考虑呢?”
“什么?”
“什么?宁峰那个老东西竟然向有道赔礼道歉?这怎么可能?”
“不对啊,宁峰那老家伙我再清楚不过,这二十年来我们可没少接触,以他那么倔的脾气根本不可能给别人道歉啊。”
“这不可能是真的,如果说是来自外界德高望重又有滔天实力的长辈倒还有着一丝可能性,可是有道就……”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一群阁老们顿时像是被捅开的马蜂窝一般炸开了,开始议论纷纷起来,但其实更多的还是质疑,显然他们并不相信从天魔嘴里说出的这则令他们听起来十分震撼的消息。
看到他们这幅表情,天魔内心不禁暗暗嘲讽了一下,但也没有解释什么,毕竟这事是全城共睹,只要消息一经传出来,随便找一个城里人问问就都知道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了,所以没理会阁老们摆出各种表情的他只是继续说道:“宁家人如此抱团才是他们能够发展下去的最强动力,可是我们呢?呵呵……”
说到这里,他禁不住冷笑了一声,“你虽身为家主,但是你看一下,周围有肯为我们说话的吗?一个人,有吗?没有!但凡是有一个人挺身而出,我相信我们都不至于陷入如此窘迫的境地,好虎斗不过群狼,何况宁家人本身就是一头头健壮无比的狮子!形单影只孤立无援的我们在这方面又怎么和宁家相比?”
脸色不太好看的莫流火这时在一旁突然冷笑出声:“哼,挺身而出?凭什么替你挺身而出,分明是你杀了人却还在狡辩,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以为这么一说就能逃得了一死吗?”
然而莫流火脸上冷笑的表情还未随着他的这句话而逐渐散去,就紧接着被天魔的下一句话给直接固化成了僵硬的状态。
“我杀人?你们谁看到了?只有莫长老你自己所谓的‘看到’吧?呵呵,我狡辩?我狡辩什么了?真相分明就是你杀了人却正好被我撞见故而想要杀人灭口罢了!现在却还抵死不承认,怎么?想把我送出去当替罪羊?否则你刚刚为什么那么急着不让我说话?嗯?你可别忘了,你刚刚的行为在场人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你说是吧,阁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