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永智乐了,话不多说,他直接抛出心中藏了许久的疑问,郑重的看着殿天南,问道:“天南,咱们相识不长,也算是有缘,之前在长白山那段不痛快的事过去了,一刀斩断,从今以后,咱们就是好哥们、好兄弟。”
殿天南拍着胸脯差点被激流冲走,他一脸的冲动:“那是,永哥,我也看出来了,你是条汉子,明明拥有只手摘星的方术绝艺,可为人低调,天南我是打心眼的佩服。我哥还偷偷告诉我了呢,说你可能和塞国峰的墓主人,哦,就是魏王手下八大得力战将之首地葬真魔恶面转世僧有些渊源,我哥还说了,等出去之后,说什么都要把你请到我们殿家堡做客上宾,帮助你解开你身上的秘密。”
吕永智心里一动,对殿天也,他是能有多远就躲多远,他不过是个小贼,为了生存可以自甘堕落,受尽良心的折磨,可活了三十载,他不说看惯了世态炎凉,至少对险恶的人心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无功不受禄,凭什么人家请你当客上宾?肯定背后殿天也心里有鬼,至于到底是什么,吕永智不知道,他相信,殿天南也被他大哥殿天也蒙在鼓里。
但这话吕永智只能闷在心里,表面上他十分客气:“天南,你天客气了,我就是一个小贼,小偷小摸一年划落个三五万块够吃够喝够用就妥了,什么客上宾实在是太抬举我了。”
话锋一转,吕永智趁着和殿天南之间这股热乎气,犹豫了一下,一狠心,问道:
“天南,我记的你在密道里说过,忘记了一件事情,然后——然后你就不见了,你可不可以跟永哥说说,忘了什么?如果不方便,那你就不说,永哥不挑理。”
殿天南张口结舌,脸上的表情犹豫不定,就听远方孤零零的悬崖之巅传来一声声鸦鸣,铺天盖地的飞鸟在血光的映照下围绕着山巅一尊地葬血塔乱舞,用婆娑暗影勾勒出一张巨大的骷髅鬼脸。
那鬼脸或哭或笑,或喜或悲,在丧鸦的悲啼,在鬼咒的绝望声音荡漾下突然冲天而起,向着无尽的黑夜狰狞扑去。
数以百万计的丧鸦就在离着石林池不到两百米远的天空中乱舞、嘶鸣,仿佛是在迎接着什么。
这蔚为壮观的景象触动了殿天南,他轻嘘一声,小声道:“永哥,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千万不能和第三人说。”
吕永智看着丧鸦,脸上面无表情,用力点了点头,心里头却高深莫测的笑了。
就听殿天南说道:
“我哥的来历这个世界上知道的人并不多,他并非我们殿家人,不是我亲哥,和我也没有什么血亲,在他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被我家老爷子从西域天葬命师手中抢了过来。”
“这事做的不地道,好在我家老爷子一直将天也大哥亲的比亲的还亲,出身这件事,在我大哥还很小的时候,老爷子甚至根本就不瞒他,这一切,其实只是为了得到我大哥返祖的纯净血脉,只有我大哥的血才可以引动天河水中的鬼眼,触发婆娑圣光,降引獬豸贝蠡纹这无天神迹。”
“但是,如果我大哥死了,在这塞国峰风水葬地里,死尸极有可能被葬气冲了气运,变成灵体,死而不僵,成了湿尸;这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我大哥他死的太冤,怨气太重,这灵体有很大的概率变成恶灵,我在密道里正是因为遗漏了这一点,险些让咱们哥俩丧命。”
说着话,殿天南从怀里掏出一方古镜,那古镜由赤铜精炼而成,在血光下反射出淡弱的蜃像濛光,一把虚无的青铜宝剑在蜃像中若隐若现,倒插在一口蓝色的水晶棺上,那棺材周身上下有三十六道水晶蟠龙拱卫,棺中空空如也。
“找到了!”
殿天南叫了一声,大喜过望。
他没有看见,吕永智的瞳孔看都不看古镜一眼,直勾勾的看着两百米外那孤零零的血塔,可以透视黑夜的双眼里闪烁着一把青铜长剑,那把剑表面布满斑驳的黄褐色晶莹,依稀可见剑身上有‘斩灵’两个古篆体小字,一条银蛇被宝剑洞穿,张着獠牙大嘴,瞪着死鱼眼死不瞑目,一条白皙的手臂正轻抚着银蛇,一下、两下、三下……
乍然间,那条银蛇崩溃、光解,洒落了漫天的银光,一声恼怒的女子声音从血塔里传出——
殿天南手一哆嗦,目露诧异,被激流瞬间冲走,就听他的声音回荡在石林池,久久不散:“阿依?你终于来了?我哥死了,你知道吗?”
哀伤的情愫感染了吕永智,他咧着嘴,看着远去的湍流带走了殿天南,一狠心松了手,任凭激流将他带走。
两个人,在庞大的地下河,一前一后,远方的大河被三条岔路分割,那其中之一安静异常,黑的深不可测,一股怪异的吸力吸扯吕永智,将他硬是拽进黑色的漩涡中。
吕永智被漩涡转的头晕脑胀,好在这漩涡不大,力量有限,他借着漩涡的旋转惯性之力游了出去,视野里的大河之水奇迹一样安静下来,一条铁索栈道就在头顶,他甚至能看到不断有鬼痌人花白的身体在铁索下方倒爬。
“原来这里就是塞国峰的核心之地。”
吕永智自言自语,看着铁索栈道尽头那尊地葬血塔,他若有所思,心里一动,凭着一股强烈的直觉,他伸出右手,在头顶的虚空中用中指轻点,啪,一团宝蓝色的星光炸开,露出了一扇蓝色的虚空光门。
身后,殿天南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天!山中门?”
说着,殿天南就要用手去摸那蓝色的光门,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生起,一道道白花花的冰凌从光门内蔓延出,吕永智手疾眼快,右手一把拽住殿天南的胳膊,向后猛带。
从光门内瞬间释放出的超级低温将光门附近的水分子刹那间冻僵,变成了一串串的冰凌,一把青铜宝剑上刻斩灵二字缓缓从光门内浮现出来,咔吧、咔吧,宝剑遍体都是裂痕,发出一声声刺耳的震鸣,当空崩碎成一坨坨的金属块沉入大河之水。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周遭的气温原本在二十多度,一下骤降到了零度冰点,万里冰封,白雪扑簌簌的零落,每一秒,每一个呼吸,都从蓝色的光门之内涌出天量的寒气,冻的吕永智和殿天南身体半僵住,就连大河之水表面都开始结起了一层冰雾,两个人在水中眼睁睁目送蓝色的光门向上飞升,飘到了不知道有多高的虚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