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坡还是那个南坡,一样的安然,一样的风景如画。只可惜,景依旧,而人不同。
如今的南坡已然是繁花似锦,粉嫩嫩的海棠灼灼的开了满坡,正是盛放时候!不过可惜的是,秦弦歌心心念念得迎春早已开败,换做了满树的绿装。
其实,也说不得人不同。还是那般景,还是那个人,只不过,在不经意转过的流年里,人已不再是最初的模样。
微醺的风还有些微微的凉,可竟也会吹得人微微醉。秦弦歌自幼就喜欢在这南坡玩耍,后来渐渐大了,时间少了,南坡便成了她心底的一片净地。每年初春,迎春花开的时节,不管多忙,她总会抽出时间来这里看一看如花的美景,也只有那个时间秦弦歌才感觉自己还是自己,不再是一个行尸走肉般的人。
可自从眼睛伤了之后,时间是有了,可......若是再看不见这个世界,再多的时间要来何用?
南坡成了她心底的一道无法痊愈的伤......
再次吹着南坡清凉的风,秦弦歌突然就想,其实也没什么,眼睛看不见了,她还能听,还能感受这风,还能感受这片宁静。南坡还是南坡,纵使看不见了,她还是能在这里让自己浮躁的心平静下来。她还是能够找到独属于自己的净土,这便可以了。
渴望太多,失望就越多。浮生太乱,萍水相逢亦是纠葛,若是太过计较,反倒心生疲惫,繁华富裕又待如何?不若求得心灵平静,片刻也算是幸福。
其实,秦弦歌每次静下来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南坡;南坡的迎春,南坡的梧桐,南坡的丹桂,南坡的海棠,南坡的绿杨。现下,想来迎春该是已败,海棠正是盛放吧!
秦弦歌浅笑,每次想,每次觉得那些自己喜欢的日子恍若隔世,以前还只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观赏。现在,怕是永远再不能见到那些看似平淡无奇的景致了。
秦弦歌告诉自己不要想,尽量地不去想,不去想就没有那么多的遗憾,没有那么多的埋怨。可是怎么可能呢?她才多大,懵懵懂懂的年岁她甚至还来不及去看看这广阔的天地,大好的年华她还没见过她想要见的风景,她还没有见过未来与她相携一生的人她,又怎能不怨呢!
她一直逃避着,不去想,不去听。不同就不会疼痛,不想就不会怨恨。秦弦歌是那样努力的自欺欺人着,她怕自己会承受不住的伤心,她怕自己会忍受不住的绝望。
而今,她出了院落,来了这里才发现,原来也不是心里想的那般怨恨,原来也不是自己想的那般恐惧!南坡还是那个南坡,风里飘荡的花香、路边无名的野花、甚至是身边若有似无的风的轻抚,这些往昔不曾注意过的小小细节,而今却是争相的闯入自己的世界,给那无边的黑暗添加了缤纷的色彩!
她甚至觉得,这样的南坡才是她想象中的南坡,缤纷、多彩又温暖!
这样的南坡,轻而易举的就安抚了自己所有起伏不定的情绪。
“哈哈哈......怪不得你会喜欢这里,原来这里是这样的闲适静谧。”
闲适静谧?秦弦歌想笑,心里才掠过热闹又温暖的想法,这边就有人说出和自己感受相反的话。不过也是,以前的自己不也是这样的想法吗。
想到这里,秦弦歌止不住的想笑,可,早已习惯的伪装还是不自觉的就把她的笑掩的不露痕迹。
而那个笑嘻嘻的打破这安然的气氛的人,正以一副“你奈我何”的姿态居高临下,浑然不顾其他人的感受。当然那人也忘了他眼前的女子早已不能视物。
“不过,实在是不适合我!男儿就该遨游四海,志在四方,困在一角能成何事?”
想着那人现下该是怎样的肆意洒脱,想着‘男儿志在四方!’这样的话语从那个向来任性而为的风流公子口中说出又是怎样的不羁与狂放,秦弦歌嘴角不自觉的就含了笑,说出的话却带了几分似真似假的揶揄。
“弦歌倒认为志在四方虽好,但未免太过不切实际。太过自大,总要落得两头空,倒不如实实在在的在一方打下自己的基业,成功之后,这万里江山你又哪里去不得?”
“女子之见!”
瞧啊!不是让她猜个正准吗?秦弦歌都能想象得到那人脸色该是怎样的不平,但她心里却是止不住的轻快!口中话也越发的惹人不喜了。
“倒是让你见笑了,可弦歌本就是女子!”
这算不算是幸灾乐祸呢?
这感觉就好像又回到了半个月前,秦弦歌还是秦弦歌,还是那个强势不服输的女子,像是她所有的高傲和自尊又全部回来了。就如同她不曾遭遇过苦难一般。
秦弦歌看不到,弄琴却是看得分明。原该是恼怒不平的男子,嘴角却是悄悄挂了笑,虽说吐出的话语还是那般的愤愤不平,面色却是难得的喜色。弄琴大抵也有些明白了赵霖渊的心思,心中的愤懑瞬间少了些许。只是,也不知赵霖渊这份心思存了几分真,又存了几分戏弄?却是无人知晓!
不过,弄琴不得不承认,赵霖渊虽然可恶,倒也算是人才。不管他用的是什么方法,但他确实三言两语便让一个人从困境中走了出来,不得不说,他有看穿人心的能力。
弄琴看着赵霖渊被自家小姐呛得‘无法言语’,闷闷的偷笑,且不管是真是假,至少这位少爷帮了秦弦歌大忙,至少他伸手把自家小姐从深渊拉了上来,至少现下的时光她感受不到那人的恶意。
也不知怎地,想起赵霖渊刚刚突然被呛声的表情,弄琴渐渐闷笑出声,感觉憋了多天的怨气瞬间消散了。原来赵霖渊也有这种被人呛声的时候,原来他也有算有遗漏的时候!
秦弦歌这时也回过味来,略有些尴尬,不过也是转身偷偷的笑,谁让他以前那么招人记恨呢!
赵霖渊很是无语,还从没被人这样呛声过呢,这次算是大意了,竟栽在这样一个人手上。
只不过,谁又能想到,在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自己已经悄然扬起了嘴角。
只不过是想讨人开心而已,被人呛声反驳又有何妨?结果既然达到,左右不过一种方式而已!
其实,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呐,怪不得有不少女子心甘情愿的爱慕他,纵使得不到,也没有一个会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