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那个闹事的姑娘,秦轻音便领着柳庆元离开了。
福伯眯着眼看他们离去的背影,又扫了扫一旁角落里不知何时到来的赵霖渊,内心感叹,心疼着那个聪慧又坚强的姑娘。
福伯望了望秦轻音和柳庆元离去的方向,又撇了撇赵霖渊悄然跟进的书房,抿了抿嘴角,终究还是长叹一声。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缘分,能走出怎样的一番天地,终归还是要看他们自己。
“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别什么人的话都听,也别什么人都往庄里放!看见一个小姑娘哭哭啼啼就觉得她是无辜可怜的吗?你们也不想想那姑娘要真的是家破人亡她还能穿的整整齐齐?再说,大小姐对你们怎么样?可有克扣过你们的月俸?咱们红叶山庄家大业大,还能觊觎他们一家小小的店铺,真是笑话!我说你们这些人,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大小姐不争辩那是因为她懒得争,你们倒好,帮着外人来欺负自家人!还真是好样的!”
絮絮叨叨的训话声从窗外传来,隐隐约约还能听得清那么一两句,逗得秦弦歌低笑不止。
“福伯还是这么精神,每次都来那么一处,真真让人觉得欢喜!”
“小姐你还说呢,每次你都不解释,任他们嚼舌头根子,你都不知道他们都在背后说什么!也就是福伯,若是我不说,福伯不说,你看可还有人为你讨公道!”
弄琴看着浅笑着的秦弦歌,不禁就红了眼眶。眼前这个人,她都不记得是从何时开始,变得不爱哭、不爱说话,脸上唯一的表情就是笑,浅笑、微笑、低笑,就连无人时嘴角都会翘起微微的弧度。可是,在弄琴看来,那笑却比哭还要苦涩。红叶山庄那么大,事情那样多,只一个人撑着该是怎样的辛苦!
“你这丫头,瞎操什么心呢,你家小姐都不在意,就让他们说去,又不会改变什么。同他们计较什么呢!弄琴今天小姐我想喝莲子羹了,你去给我煮吧!”
“说得好!同他们计较什么呢,一些无关紧要之人而已!”秦弦歌正悄声哄着弄琴,冷不丁就听熟悉的男声响起。“小弄琴,公子我也有些嘴馋了,你顺便给公子煲个乳鸽汤吧,不放辣!”
秦弦歌哑然失笑,弄琴倒是被他逗得顾不上伤心了。
赵霖渊这人,这些时日来都是躲着秦弦歌,连秦弦歌被事情折磨的消瘦的厉害都不曾心软,这下倒是好,有热闹了,就眼巴巴的过来了。你说可气不可气!
“你这人,还真是厚颜无耻,袖手旁观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舔着脸来要吃的,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赵霖渊苦着一张脸委屈吧啦摇着扇子,苦哈哈的望向秦弦歌,后来想到她看不到,才变成时不时的叹气声。
秦弦歌轻笑,弯弯的眉眼甚是好看,弄琴则虎视眈眈的瞪着那个不知真假的人。
赵霖渊发现秦弦歌低吟浅笑都甚是好看,只可惜了她那双无神的眼睛。他也不管耳边弄琴的说道,只顾得眼巴巴的看着面前那个浅笑的女子。
最后,还是秦弦歌把弄琴劝走,免去了一场耳朵劫难。
原本还有些吵闹的书房瞬间安静下来,秦弦歌终于放松了神情,疲惫的坐在椅子上,许是当真累了,连往日笔挺的身形都有些弯曲。
“累了吗?也是,忙忙碌碌这么些天,不要说是你,即便是正直壮年的男人也不见得会轻松。”赵霖渊趴在桌上有些漫不经心,可往日那双总是笑眯眯的眼眸却是有种神秘莫测的魅力,专注而又幽深的望着秦弦歌。
“怎么就不找个人依靠呢?秦家那么大,红叶山庄也那么大,你稍微闲些也没有什么,总归它不会倒下去。清闲一些,做一个像秦轻音一样的女子不好吗?”
许是真的疲惫了,又或是因为身边的人是他,秦弦歌就连往日警惕的心神都放松了下来。
赵霖渊就听她用她那温婉特有温柔嗓音,平淡而又平和的说道:“也不是不想依靠别人的,只是也要有人可依才行;也不是不想撒娇要人疼的,只是...若是所有软弱可怜换来的只有冷漠嘲讽,那便还是算了。我虽不惹人喜欢,但却还是有些自尊。”
“你这人,看着温温婉婉没有什么脾气,其实骨子里甚是冷淡无情!对别人无情,对自己更是无情!”
“是吗?”秦弦歌笑了笑,似是满不在乎。不知何时,微笑已然成了她的面具,可面具终归是面具,掩得住表情,却盖不住心酸。品尝着口中微微的涩,秦弦歌觉得更加疲惫了。她想现下她看不到,也还在病着,提不起精神招呼客人。反正那个人从不当自己是外人,常常随意来去,想来也不会对她心生埋怨。
赵霖渊就这样看着秦弦歌缓缓地睡去,长久来的劳累让她的眼底有着深深的青痕,重到浓妆也掩盖不去。
赵霖渊趴在桌上,凑近了看她,这么短的时刻便已入睡,看来当真是累极了。他的手指轻轻触了下她的发丝,果然如想象中的一样柔软。赵霖渊看着疲惫如斯的秦弦歌,头一次反省是否自己太过无情了。
他说秦弦歌无情,可其实,他才是真的无情!他与她原就是同一种人呢!
赵霖渊看着秦弦歌的睡颜,并不好看,可他觉得他能这样静静的看上一天,心里平静而又祥和。有一个想要守护的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