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的天光大亮,寻常女子彼时该是悠闲的吟诗绣花,而秦弦歌却是早早的吃了早点开始忙碌起来。商铺的账册,山庄的琐事,东西的采买等等,种种事物无关大小,总是要打扰到她。
弄琴看着忙个不停的秦弦歌,心里泛起浅浅的酸涩,不由得她就瞪向树荫下那个悠哉悠哉的公子。
彼时的赵霖渊正在桂花树下小憩,春日里的日光洒在人的身上微暖,他就这样微眯着眼,似睡非睡。
秦弦歌的眼睛盲了,身子最近又瘦弱的厉害,按理来说,任何人看了都会不忍她如此辛苦才对,可赵霖渊就是不愿去帮忙,由着秦弦歌辛苦的应对着周遭的一切。
不过,这样冷漠近似无情的赵霖渊更加的让人放心!仿佛几日前的亲昵与暧昧,只是一场错觉,只是一场春华迷离的梦境!这样也更令秦弦歌放心,令她觉得自在!
所幸还好,秦弦歌早已习惯了自己撑起红叶山庄,似乎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依靠谁,又或者,她从没想过谁会帮助自己。仿佛只一双手两个肩膀便可撑起所有。
时间就这样悠悠的过了半月,岁月总是无情,也不管世人是否愿意,就这样冷漠的走远。红叶山庄里,白日的时候总是喧嚣,吵闹的秦轻音、腼腆的柳庆元还有终日围在身边的老管家,秦弦歌揉了揉发涨的脑袋,随后又无奈的打起精神。
弄琴送上参茶,近些时日,秦弦歌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也不知怎地庄子里的事情也越发的多了起来。秦轻音被养的性子骄纵而又天真不知世事,难以成事;柳庆元倒是识字,只是有些迂腐,文者清高。再者说,这秦家家业怎么也无法托给一个外人。
这庄园的众人里,也就赵霖渊比较合适了。只可惜,他似乎知道秦弦歌的心思,也无意再掺和这潭浑水,常常躲的无影。
又是一日阳光大好,只可惜有些炎热。终于秦弦歌在日渐劳累中病倒,消瘦的身子畏缩着在书房内,好不可怜!
明明这华丽精致的山庄府邸人声鼎沸,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可也不知怎地,偏生秦弦歌这所庭院安静寂寥,清清冷冷的让人心疼。更加奇怪的是,这庄里,明明是大小姐聪慧能干,性格温婉,可似乎更受人待见反而是骄纵任性秦轻音。对于秦弦歌,庄里众人敬畏大过喜欢。
便就是如此时刻,似乎也没有人关心过秦弦歌,该处理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送进书房。秦弦歌皱着紧紧地眉头,压抑着轻咳。弄琴顶着一双红红的眼,沉闷的读着秦弦歌所要处理的事物。现在她便是秦弦歌的眼,也是秦弦歌的手。在现今的境地里,除了自己谁也依靠不得!
安安静静的书房,就像是隔绝了喧嚣的世外,寂静又平和。可惜,世事总不能随人心愿。总有那么三两人不懂得审时夺度,带着满身的尘土,搅扰了这方难得的安宁。
“大小姐,庄门外有人叫嚷,被二小姐拦了去,现下......”老管家轻声禀告,带着些许的小心和心疼。
屋外却渐渐传来了喧嚣,带着空气里的炎热与焦躁,还有不断的谩骂与哭喊。
“姐,这个女子说你把她弄得家破人亡,这是怎么回事?爹爹不是说不许如此狠毒吗?”秦轻音皱着眉头如此说道。
小小的庭院聚集了太多的人,薄薄的衣衫也挡不住烈日的焦躁,浅浅的汗水覆满肌肤,潮湿而又黏腻。
秦弦歌嗤笑,无视一众人等或是诧异或是惊恐或是厌恶的表情,啊,对了,不是无视,而是她根本看不见。可那又如何,即便她看得见,她也不会因此而改变。因为这样的事情,早已不是一两次了。
“轻音,瞧你说的,俗话说商场如战场,如何博得胜利,全凭个人本事。再者说,这红叶山庄偌大的家业,你以为是怎么来的?若是现今败得是我,那现下穷困潦倒的便就是你我了,成王败寇莫不如是!是不是姑娘?”
温婉的面容,浅笑的嘴角,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此的无情,院内众人皆感觉背后一阵凉风飘过。而那个不断谩骂的女子,似乎也是被她的气势惊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秦姑娘你......”
寂静中一道声音响起,带着震惊和诧异。秦弦歌一怔,随后又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她轻轻地笑,起先还是无声,渐渐地声音加大,带着莫名的嘲讽。
“怎么?柳先生可是看不起我等商人?却也是,商人重利轻情义,哪里有文人的清高风骨。可,人总要过日子不是,若想要锦衣玉石,总归要放弃些东西,哪能所有的好处都被一人得了?好了福伯,这时间也不短了,我也有些累了,送客吧。”
秦弦歌揉了揉微痛的鬓角,由弄琴扶着走进屋内。也不知怎地,她心中像是放下了什么,一阵轻松。虽说身体虚弱,满身疲惫,脑海里却是想着今晚想要喝上一碗八宝莲子羹。
“好了,姑娘,想必你心里也清楚令尊以好充次的作为,你家铺子本就生意惨淡,店大欺客也是屡见不鲜。姑娘的父亲也是看中我家小姐给的好处才自愿让出。而今已是半年之后,令尊怎么处理那笔钱财及姑娘娘亲同令尊间的纠葛,却怎么也不是我家小姐管得了的。姑娘即便再怨,也怨不到我家小姐头上!老朽虽人老了,脑袋却是好使的,这笔账也还算的清楚,想必姑娘更算得清吧!哦,对了,老朽可是不希望再见到姑娘到我红叶山庄胡闹,姑娘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