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在这发傻了,”最后还是樊堂开了口,“有什么没想明白的回去再想,我先送你回去。”
“……嗯。”何振闷闷的应了一声。
“……还有,”樊堂接着说,“按照现在的情况,无论如何你都得下山一趟。明天我带你去见见你师祖,也就是我和你父亲的师父,嘿,也好向他老人家讨些好处来。”
樊堂的师父就是何振的师祖,道号乐志,阳神期大修士。
“乐志祖师吗?”何振顾不得不甘,惊讶地抬起头,“明天我能去见乐志祖师吗?”
也难怪何振惊讶,说起玉枢宗的乐志真人,在整个修真界都是大大的有名。
乐志真人大器晚成,阴神期才名动修真界。那时节正值“千年魔乱”的尾声,也是道魔大战的高潮,各路高手风起云涌,道魔厮杀异常激烈。当时,一个元婴大圆满的魔道大修士,带着麾下二百余高手欲突袭玉枢四国之一的禾锡国,要借助一国百姓的血肉炼制灵药,以期将修为推到合体期。魔道修士功法霸道邪恶,每一名修行有成的魔修都是无数血食供奉出来的,若是此人成功必定生灵涂炭。但此时战事正急,玉枢宗无法大力救援,只派出了乐志真人等三名阴神修士,带着玉枢门下不过四十五名结丹修士前往抵抗。此时乐志真人还是新入阴神的修士,仅仅相当与元婴初期,其余二人也相差仿佛。
这一战在禾锡国境外伏凤山爆发,战事刚起便达到高潮!两方人马直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乐志真人率众抵抗了整整七十六日才等到宗门援手。七十六日间,玉枢四十八修士共斩魔修一百二十九人,其中元婴二人,结丹五十一人,筑基七十六人。
援军抵达后,魔修方才撤退。乐志真人不顾重伤之躯,追杀为首的元婴大圆满修士两千里,最终于沙海边将其斩杀!
这一战之后,伏凤山山体不存,地面陷落十丈,雨后化作大泽!这一战之后,阴云如盖,覆压百里十六年不散!这一战之后,玉枢四十八名修士只有六人生还……
这一战,禾锡国境没有魔修能进入一步。
乐志真人一战成名。
从此以后,乐志真人一发而不可收拾,连战连捷,魔修望风而逃。到了今日,乐志真人已经是玉枢宗武威殿副殿主,鸿胪殿长老,玉枢宗权势声望最高的人之一。
何振的父亲就是他的弟子。
虽然如此,何振其实没有受乐志真人多少照顾。何振父亲在世时,乐志真人还未突破阳神,而且何振的父亲虽天资不凡,但是陨落前未能突破阴神,乐志真人也就没有来得及收其为入室弟子。再加上何振的爷爷丧子心痛,性情执拗拒绝了乐志真人的接济,所以何振一直都没有见过这位名义上的祖师。
“没错,明天就去见师父。”樊堂点点头,笑道:“他老人家从指缝里漏一点就够你吃到撑了,嘿,你明天可要大方一点,该拿拿该要要,别张不开嘴。”
第二天清早,鹤唳声响彻烟华山。
何振走出房间,对等在房外的樊堂行了一礼,然后问道:“小侄已经收拾好了,见师祖他老人家,还有什么要注意的规矩吗?”
“哪有这么多讲究!”樊堂摆摆手说:“你这娃娃就是心思重。见了师祖有什么说什么,他老人家长你几百岁,你有什么心思能瞒过他!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师父也不会故意为难你。”
樊堂说罢,抬眼打量何振。只见何振身穿一衾绣青云月白长袍,扎一条玉石带扣白绸腰带,头上戴着逍遥巾,足下踩着黑布鞋,浓眉大眼,正气凛然。
“不错不错,”樊堂抚须微笑,“就凭你这相貌就能加十分!”
说罢,一掐法决,显出了云翼遁影鹤的法相,长吻叼住何振衣领往上一甩。何振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稳住神才发现已经坐在了鹤背上。
“小子,坐稳喽!”
樊堂变成的大鹤发出一声清唳,双翅一拍就飞起来了,载着何振向乐志真人所在的韶卓谷飞去。
何振从前就被爷爷带着飞过,此时也不害怕,微微探头向下望去。
玉枢宗祖师本是中州元天宗弟子,修为有成,与东海自开一脉传承。元天宗是弘法元师亲自教导的弟子所创的宗派,修习阴阳道法。而玉枢祖师在其中加入了五行变化,与元天宗同出一门又自成一派。而立派时对门派建设也依照五行变化。
玉枢祖师施展大神通,在东海边立起五条一千多里长的山脉,山脉互相连接,各自都是用五行灵气凝聚,五条山脉中间为出一片方圆五百多里的盆地,生活着玉枢宗治下的凡人,玉枢宗的修士们主要生活在五座山脉上。
从空中向下望去,北方的金行锦钊山脉,树木稀少,山脚可见许多凡人经营的矿场。东方的水行涵源山脉直入海中,山上时常有阴云笼罩,而玉枢宗境内最大的逆流河涵源河也从此发源。东南方的栋芝山脉景色最好,一偏郁郁葱葱。西南的煌炎山脉和锦钊山脉相似,但多出几个火山口。西方的玉堡山脉山势最为陡峭,有高耸入云之峰,亦有深不见底的裂谷。
何振居住的烟华山是煌炎支脉,乐志真人的韶卓谷在玉堡山脉东方两者相距三百余里。
樊堂飞了盏茶功夫,才在谷外缓缓落地。
乐志真人一直在武威殿修行,军旅出身,自然讲究个严肃整齐艰苦朴素。但是作为玉枢宗的领导人之一,其护卫工作总是重中之重。
刚才飞来的路上,何振就看见数组巡查修士驾云往返。这些修士都是标准的战斗小队,由一名结丹修士带领五到六名筑基修士,巡逻往返于天际之间。因为樊飞是乐志祖师弟子,平日与这些护卫修士相熟,故而也不曾有人上前盘问。
除了这些修士之外,何振凭借一个阵法师的职业本能,敏锐地发现了几个类似于阵法节点的法器镇物。当然,何振此时肉眼凡胎,不见灵气,法阵也没有激发,自然看不出这法阵到底是哪一款。
何振在樊堂的带领下,向山谷间行去。山谷郁郁葱葱,山路两旁遍生着许多鲜艳的花木。何振行走其间,竟有一种沁人心脾的净化感。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乐志真人的居所朴素而清雅,完全看不出主人是个杀神。院子大概有半亩大小,被一条小径分开。左侧是一片用圆石围起来的池塘,水中还长着两颗金莲。右侧种了几陇茶树,正屋看起来就像是西双版纳的竹楼,两侧还种着龙文竹和凤尾竹。院子正中是一口四足鼎,何振知道这是定元鼎,用来镇压调节一地气韵和灵气,他家的庄园也放了一个。整个院子有一种清幽而又生机勃勃的感觉。
何振进园后仔细的四处观察,要知道阳神真人的住所可不是寻常就能看见的。却发现院中所有植物都微微摆动,仔细观察发现竟是以竹屋为中心一摇一摆,再抬头看去,天上的流云也是一收一放。惊异之下,何振赶紧提醒樊堂四周的变化。
谁知樊堂笑呵呵地说:“这是我师在做早课!我师已是阳神修为,一念通天之境,运转灵气时自然有天地相应和,你只知这一地之变,其实方圆百里都在我师影响之下啊!”
何振直听得心驰神往,赞道:“啧啧啧,不知何时,我才能有这般道行啊!”
樊堂还没回答,就觉得四下灵气一静,知道乐志真人早课已毕,朗声说道:“师父,弟子把四师兄的孩子带来了!”
“嗯,”竹屋内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进来吧!”
何振跟着樊堂走进屋内,见一老道盘坐在桌案后。他红脸膛,高颧骨,满头黑发,却留着白色短须。身穿一件杏黄无尘道袍,头戴盘龙冲天冠。眼睛不大但光辉流转,好似寒星闪烁。手中拿着一本道书,神态温和。
“师父,”樊堂打一稽首,“弟子回来了。”
后边何振也近前两步,抱拳拱手,深深一躬,说道:“弟子何振,见过乐志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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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志真人,阳神修为,今年472岁。玉枢宗有六位阳神级的修士,四位阳神,两位合体,这六人轮流主持日常事务。最近一段日子,乐志真人并不掌管事务。每日参悟道法,教育弟子。
乐志真人共有七名亲传弟子,大弟子和四弟子已经陨落。二三五弟子已修成金丹。樊堂是六弟子,何振的父亲就是已经陨落的老四。
乐志看着在堂下行礼的何振,又想起了当年那个天资卓越,意气风发的弟子,不由微微出神。
何振还在行礼,等了一会发现乐志没反应,心下忐忑,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动,乐志就察觉到了。他回过神来,心底自嘲:“还是道心不稳呐!”
锁心猿拴意马,乐志开口说道:“你父亲是我弟子,你就是我的门人,称我师祖便是。”说着顿了顿,“事情我已听子琪(樊堂道号)说过,你想下山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