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去换了一身衣服,只见他穿了一件月白的长袍,上面却并未有过多的装饰,只在腰间束着一条蓝色宽边锦带,披了一件黑色裘皮大麾前去客厅会见自己的两个弟弟。这裘皮大麾皮毛光亮,乃是用整张狐皮拼接制作而成,奇就奇在这些狐皮都是一模一样的黑色,不见一根杂毛,透着鲜丽的光泽。绝对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拥有。
据说狐裘中最顶级的乃是以狐腋白毛部分制成的皮衣。《史记。孟尝君列传》中关于鸡鸣狗盗的故事就跟这个白狐裘有关。孟尝君被秦昭王孟尝君囚禁,有杀身之祸。孟尝君知道情况危急就派人冒昧地去见昭王的宠妾请求解救。那个宠妾提出条件说:“我希望得到孟尝君的白色狐皮裘。”孟尝君来的时候,带有一件白色狐皮裘,价值千金,天下没有第二件,到秦国后献给了昭王,再也没有别的皮裘了。孟尝君为这件事发愁,问遍了宾客,谁也想不出办法。有一位能力差但会披狗皮盗东西的人,说:“我能拿到那件白色狐皮裘。”于是当夜化装成狗,钻入了秦宫中的仓库,取出献给昭王的那件狐白裘,拿回来献给了昭王的宠妾。宠妾得到后,替孟尝君向昭王说情,昭王便释放了孟尝君。孟尝君获释后,立即乘快车逃离,更换了出境证件,改了姓名逃出城关。夜半时分到了函谷关。昭王后悔放出了孟尝君,再寻找他,他已经逃走了,就立即派人驾上传车飞奔而去追捕他。孟尝君一行到了函谷关,按照关法规定鸡叫时才能放来往客人出关,孟尝君恐怕追兵赶到万分着急,宾客中有个能力较差的人会学鸡叫,他一学鸡叫,附近的鸡随着一齐叫了起来,便立即出示了证件逃出函谷关。出关后约摸一顿饭的工夫,秦国追兵果然到了函谷关,但已落在孟尝君的后面,就只好回去了,当初,孟尝君把这两个人安排在宾客中的时候,宾客无不感到羞耻,觉得脸上无光,等孟尝君在秦国遭到劫难,终于靠着这两个人解救了他。自此以后,宾客们都佩服孟尝君广招宾客不分人等的做法。
此时客厅里坐着二人,只见一人剑眉星目,英气十足。令人惊奇的是他的双眸不是黑色,而是琥珀色。另一人歪坐在椅子上,丝毫不顾惜自己身上的上好锦缎衣衫被压得褶皱,他正在喝着手中的茶,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
李成走入客厅,两人连忙站起向他行礼,叫道:“大哥。”
这两人正是李渊的两个儿子李世民和李元吉。
李渊与妻窦氏有四子:李建成、李世民、李元霸、李元吉。只因元霸早逝,这兄弟三人乃是李渊的嫡子。
李世民问道:“大哥可是去见父亲大人?”
“正是,早上顺便去了别苑练了练箭法。所以回来晚了。”
“大哥,你去玩儿,怎不叫上我?让我与二哥在此等候。”李元吉在一旁嚷嚷道。
“元吉,不可如此造次,我还有事情要与大哥商量。”李世民在一旁说道。
李建成说道:“二弟,我也有事情与你说。如今我们兴义师打到了长安。还有几场硬仗要打。只是当务之急,父亲准备奖励功勋之人,哪知这个昏君隋炀帝将国库耗尽。父亲准备倾其所有,不过还是有不足之处。”
“大哥,何必非要此时赏赐,等我们平定东都,再行奖励也不迟呀?”李元吉说道。
“四弟,”李世民说道,“当初我与大哥攻打霍邑,对阵宋老生,如若不是父亲订立的赏罚政策,军士也不会各个勇往直前。此时攻下长安,怎能不按当初的约定执行呢?如此言而无信,今后还会有谁在听我们的?”
李建成抚手称是,“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兄弟三人又在客厅说了一阵话,等送完李世民与李元吉。李建成叫来身边的侍从,“去帮我查一下打扫天兴殿的小宫女,名叫阴丽颖。”
我早早的就在太液池边的亭子等候,其实时间还早,只是因为在这冬日里,白天就显得格外的短暂。眼见天已麻麻黑,还不见李成前来。湖边的风分外的刺骨,亦如这皇宫中的人心,我深深的体会到在这里是无理可讲。不由得怀念我在大学的时光,记得去年冬天,我与同学在西湖边上游览,只觉得别有一番风景。而这太液池不知比那西湖大多少,一片白茫茫的银装素裹,景致极好,只是现在我无心欣赏。我回想张公公刚才点头哈腰的来赔礼道歉,还要我照顾冬梅,直到她伤愈为止。连打扫的活都不让我们干了。
周围并没有什么宫人经过,其实皇宫很大,又是旧时的宫殿,所以宫人并不是很多。我一边跺着脚,一边搓着手,我真没想到那时的冬天真的很冷,我甚至可以看到自己呼出的一片白气。
我现在相信古时候是可以冻死人的。我不由得叹口气,“唉!要是有件羽绒服就好了。”我自言自语道。
“什么羽绒服?”身后一个声音。低沉而悦耳。正是李成。
“李大哥。”我有些惊喜的喊道,“你还真来了。我以为你不会到了。”
“我有些事情耽误了。”李成有些抱歉的说道。
“此地说话不方便,不如我带你到个地方。我们慢慢说?”李成见我早已冻得脸蛋通红。
不知为何我却对他极其信任。我二人走到一处宫室,奇怪的是这里却空无一人。
我看着黑漆漆的屋子倒不敢进去了。李成看出我的顾虑自己率先走进去,点燃了一支蜡烛。我见了光亮,跟着走进屋子。
这几乎是一间空房。只是靠墙的放着一个桌几,散乱的放着几支蜡烛。蜡烛也不是完整的,都是点剩下的。地上零碎的掉了些杂物,看来是搬东西剩下的,还未来得及清理。
李成看了看说道:“此处虽没有炭炉,却好在不是四处透风。比在那太液池边吹冷风要好些。”
他环顾了一下,径直走到桌边,将那支蜡烛挪在一边,用衣袖擦了擦桌子,一下就坐在桌子上。
我却站在殿中,只见他伸出手道:“阴姑娘是要站着说话吗?”
我走到桌边,那桌子在昏暗的烛光下也看不清是朱红色还是暗黑色。我看那高度大约在我胯下,我看李成伸出手想要拉我。我却将长裙稍稍提起,轻轻一蹦就轻巧的坐在他身边。连我自己也惊奇我何时身轻如燕了。
李成见我并未拉他,也不以为意。却顺势将手伸到衣服里,拿出一个小瓷瓶。他将那瓶子放在我手中,说道:“今日送药有些急了,却忘了这个,这个内服,一日三次即可。哦,对了,那药对一切跌打损伤均有效。连敷三天,可能会有些痒,但必须要忍住。”
我感激的接过那个精致的小瓶。忽然想到张公公对我们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便问道:“李大哥可知今日张公公居然向我们赔礼。我还以为他吃错药了。”
李成笑道:“想是他自己良心发现,对了,他可有再为难你们?”
“没有,他让我好好照顾冬梅,连我们的杂役也免了呢。”
“那这样岂不很好?”
我想不会是李成暗中对张公公威胁,不由的有些担心的问道:“李大哥,你不会找人揍他吧?再怎么说他也是首领太监,他要是告发你,可不就糟了?”
李成听我如此说,不由得哈哈大笑,“我?揍他?你多虑了,我虽是禁军,但也不是粗人,也念过几年书,怎会跟他一般见识。”
“那就好!”我不由得松了口气。
李成见我担心他,说道:“多谢阴姑娘关心。对了,你刚才叫我李大哥?”
我连忙道:“是我失礼了,我是脱口而出,希望您不要见怪。”
李成哈哈大笑,“这个称呼很不错呢。”我听他笑的爽朗,恐被人听到。不由得向门外望去。
李成见我望向门外,说道:“阴姑娘不必担心,此处十分偏僻,并且是座空殿。不会有人来的。”
我微微点头,说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没有人?那天那么晚了,我跟冬梅在天兴殿里说笑,就被张公公逮了个正着。”
“怎么你还信不过我?我这个大哥可是禁卫军,我当然知道哪里没人了。”
我点点头,心想也是,禁卫军应该对皇宫的一切了如指掌了。应该知道哪些宫殿会没人住,况且现在正是乱世,隋的宫室里早已是空荡荡。
此时那支蜡烛摇曳,照的我俩的背影也跟着晃动着。在这空旷的宫殿里,我反而很安心。
“对了,冬梅可好些?”
我转过头去,正好对上他的目光,烛光下能看见他的黑色眼珠犹如一对寒星。我不由得觉得他的眼睛可真漂亮,比我们有些姑娘的眼睛还要漂亮呢。
我忙将目光转移到下面,正好看到我晃动的脚,“嗯,多谢,已经好很多了。我出来的时候,她刚刚又睡着。”
“那就好,想在这乱世中,能够平平安安是件难得的事。”
我点点头,“你我素未平生,你这样帮我,我感激不尽,日后我定当效犬马之劳。”
“阴姑娘客气。”他向我一抱拳施礼,因我二人坐在桌子上,距离很近,他的手碰到我的发髻。
他一时不知是要抱拳行礼还是将手放下,我不以为意的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我二人一时无语,坐在那桌上,我的脚晃着,映出影影绰绰的影子。
我见他沉默不语时,似乎别有心事,问道,“我见大哥眉头紧锁,不知大哥有何难事?”
他冲我一笑,说道:“不过是朝廷的事罢了。我们兴义军到此,本要奖励有功勋的人,不想唐公倾其所有也不够用。”
我突然想到,这果真是历史上发生的一件事情。于是向他说道:“如今长安城中樵苏贵而布帛贱,唐军有几万人在京师,不如将六街及宫苑中的树木伐掉,来向长安城中的百姓交换布帛,可好?”
李成大喜,他有些吃惊的看着我,说道:“阴姑娘见识不同他人。”
我向他笑了笑,“不过是些取巧的办法,正如商贾倒买倒卖一般,倒让大哥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