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我二人又趴在地上擦地,我的手早已冻得通红,每擦一会儿就不得不把手放在怀中暖一暖,可是暖一会就更不想去碰那些凉水了。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擦呀?为什么不能拖地呢?”我心里嘀咕着,对呀!我为什么不能拖地呢?
我心中大喜,连忙将布扔在一边,激动的对冬梅说,“冬梅,别擦了。”我一边说着,一边也将她从地上拉起,“我们改用拖把吧。”
“拖把?”冬梅疑惑的看着我。
“对!”我激动的说,“就是用一根木棍,在下面绑上布条,这样我们就不用趴在地上擦地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的给冬梅比划着。
“真的?”冬梅显然也对于不用趴在地上干活非常期盼。
我们说干就干,冬梅找来一根木棍,我将布都剪成布条,缠在木棍的一头,一把拖把就这么做好了。这不知道算不算个发明?
我先给冬梅演示,我将拖把头放在水桶中沾湿,然后提起来在地上拖起来,果然是省力又省时。最关键的是我们的手就不用再泡到这渗人凉水里了!
冬梅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丽颖,这个拖把果然厉害,这么大的地方,恐怕我们一会儿就能擦完呀。”
“是拖!”我纠正她的用词。
我两人正在说的兴高采烈,大殿的门被推开了。
推门而入的正是当初那个领我来的太监,是掖庭的首领太监—张公公。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冬梅早将我手中的拖把拿在她手中,拉着我连忙跪下给张公公施礼。
张公公看着我二人,脸上阴晴不定。他上前伸手拿过拖把,问道:“刚才我在殿外就听到你二人在此喧哗,这个是什么?”他指着手中的拖把问道。
冬梅连忙说道:“张公公,这不过是我们二人用来打扫的工具。”
张公公放眼看了一眼地面,偌大的大殿我们已经擦完了。
“哦?就这个东西,你们干的还挺快?”张公公的言语中并未听出喜怒。
冬梅忙道:“张公公,还请原谅我们这一回吧。”冬梅哀求着。
我在一旁觉得奇怪,我们这是提高工作效率呀,这不是好事一件,冬梅为何要哀求于他?
我的话就要脱口而出。
却见张公公突然喝问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待罪之身,在此处就是让你们受罚的,尔等却想出如此投机取巧的办法。谁的主意?”
我一听他的语气,必定不是好事,于是就想挺身而出承认此事。
却见冬梅早已跪下,“张公公,是奴婢的主意,还请公公责罚。”
我待要说话,冬梅早在一旁拉着我衣角,示意我不可多言。
张公公在旁道:“冬梅,你也是这宫里的老人了。你既知错,我就从轻发落。来人,将冬梅拉出,杖责二十。”
我完全被吓到了,说打就打呀?简直翻脸比翻书还快。没等我拉着冬梅,早进来两个小黄门不由分说把冬梅拉走了。
我连忙拉着张公公,“张公公,您饶恕我们吧,放过冬梅。”
张公公却将袖子一甩,离我而去。
我遇到了入宫以来最大的危机,我不知道那二十板子会把冬梅打成什么样子。而且我也不知道到哪里去寻找冬梅。我只能赶紧将天兴殿收拾好,匆匆赶往我们的住处。
等我赶回去的时候,冬梅却已经被送了回去。想是我心神不定,在天兴殿中耽误的时间久了。冬梅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透过衣服渗出了血迹。我顿时泪如雨下。我现在才体会到,什么叫命如草芥了。我连忙走到床前,一边轻轻拍着冬梅一边呼唤她的名字。
冬梅被打的晕了过去,我看着她身上的血迹,不知如何是好。她是为了我才被打成这样的,如果在现代,她也是还在撒娇的年纪,这一顿板子挨得可能会要了她的命。我脑子里拼命想着,看着冬梅昏迷不醒,我想着怎样才能替冬梅医好伤。可我脑子一片空白,我不顾一切的跑出去,才发现天不知何时起已经大亮了。而此时也不知是什么时刻。外面刚下完雪,地面一片雪白。我想我得找些草药,看能不能给冬梅敷伤。
我跑的时候摔了一跤,连衣服也跌脏了。可现在是冬天,即使在这皇宫里也没有什么生机。我突然发现原来我什么也做不了。要是冬梅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在这孤独的皇宫中如何生活呢?我想我可能也会活不下去。想到这里,我坐在太液池边的凉亭中,嘤嘤哭起来。
我正哭着,根本就没有注意有人走近我。待那人走近了,我才看到一双黑色鹿皮短靴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上面还落了有白色的雪,显得格外醒目。
我连忙用手擦拭泪痕,抬起头来,面前是位二十七八的男子,虽然穿着黄色的长衫,身上没有额外的装饰,却依然让人觉得气质出众。我觉得他很熟悉,却不知在哪里见过他。但在这皇宫里,我是最下等的宫人,我想在这等级森严的社会里,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冬梅就是一个例子。我连忙施礼,因为不知道怎么称呼,也就没有开口。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哭泣?”他的声音很好听,听起来温文尔雅。
在那时,他这个年纪应该算是成熟男子了。我看着他,顿时让我感到很亲切。似乎冬日的阳光,看了心里就觉得暖暖的。因为在这诺大的皇宫里除了冬梅对我说话和颜悦色,就是他了。从他的服饰来看,像是禁卫军,因为只有禁卫军才穿这样的暗黄的长衫。我在这深宫中就只见过两类人,禁卫军和黄门,黄门就是太监。而见得最多的就是小黄门。所以我也不能确定他是什么人。
“你是黄门?还是侍卫?”我问道,他看了我一眼,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我像黄门?”他笑着问我,“我是……”他想了想说道,“我是禁卫军。”
“哦。”我轻轻地叹口气,并没有说话。
他看我刚才哭泣,便上前问道,“你是哪个宫的?怎么在这里哭呀?”
我看着这个男子,觉得就像邻家的大哥一般,尤其他天生就有一种很让人亲近的感觉,就是我们说的亲和力。于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原来是这样。”他脸上一副同情的表情。“所以你才这里哭泣。”
他随手从身上拿出一条手绢递给我,我闻到手帕淡淡的香味,清新淡雅,若有若无。
我正奇怪他为何要给我一条手帕,他用手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我早忘了自己刚才摔了一跤,脸上恐怕早已是满脸泥水了。我脸一红,接过手帕,将脸上的污泥擦掉,泪水和泥水被我擦干净了,但手中的手帕也被我擦得面目全非。
我本想将手帕送还他,但见如此脏,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嗯,真是不好意思,手帕也被我弄脏了。”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没关系,家中还有,这条就赠予姑娘。”
我向他道了谢。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阴丽颖。”
“这位大哥怎么称呼呢?”
“我叫李……”他顿了一下,忙道:“在下名叫李成。”
“李成?”我的脑海里并没有这个人的只字片语。我现在已经习惯性的将这些人对号入座了。这些人都与历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个名字还在我的脑海里快速的搜索着,李成接着说道:“阴姑娘,不必担心冬梅姑娘的伤势,我们禁军经常受伤,所以别的没有,疗伤的药可是必不可少的。这样,我此时出来的有些急了,你先回去,我让人将药送过去可好?”
我顿时觉得心里一块儿石头落地。连刚才阴霾的心情也好转,不由得上前拉着他的袖子,只会说两个字“谢谢!”
“李成”回到府邸,早有仆人迎上前,“大公子去别苑练箭怎么到此时才回?”
“我不过看着雪景美丽,才信步而行,所以迟了些。”
“二公子和四公子已在书房等你了。”仆人躬身而立,接着说道“大公子是不是先去更衣再见他们?”
李成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侍卫的衣服。他想想刚才遇见阴丽颖的事情,于是说道:“对,我先去更衣。你派人拿上好的创伤药到掖庭找一个叫阴丽颖的小宫女,将药交予她。再告诉她,让她酉时还在早上见我的那个亭子等我,另外再去告诉张公公不要为难她了。”李成转身离去,却又停住脚步,又嘱咐道:“此事需办的隐秘,尤其不要对张公公多说什么,让他自己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