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走后,兰心和兰慧说什么也不让我走,我答应她们在别院住上三天,然后就回窑厂去。
在窑厂,我每天都像做实验一般,写写画画,忙忙碌碌的。回到别院,兰心与兰慧什么也不让我做。我无所事事,又恢复坐在回廊发呆的日子了。
我悠闲的坐在回廊,还沏好了茶。一边品着茶,一边吃着才做好的小点心。看着墙边的竹子苍翠欲滴,低下发了不少的竹笋。
“阴姑娘,你还挺悠闲的。”我身后一个男子的声音,骇的我几乎被点心噎到。我回头看去,却是李道玄,他似乎特别喜欢白色,白色的衣衫,系着一个蓝色的织锦缎的腰带,上面镶着一颗玉石。在我背后坏坏的笑,一脸的阳光。我真是想不通这个表面看起来文弱的大帅哥是如何在战场上叱诧风云的?我连忙喝了一口茶,指着门口,意思是他怎么进来的。他拍着我的背道,“你问我怎么进来的?”
我点点头。
“大门开着,我就进来了。”
“一定又是兰心,每次出去都不把门关好。”我终于可以说话了。又喝了几口茶。连忙站起来向他施礼。
我还没有施礼,他就拦住我。“今天我没有什么事情,就来找你了。”
“找我?”我吃惊的看着李道玄,他是淮阳王,能有什么事情找我?
“哎!我府里……”他欲言又止。
我一时好奇,“你府里怎么了?”
他摇摇头,颇为无奈,“我府里的那些侍妾各个争风吃醋,弄得家里乌烟瘴气,我简直吃不消。”
我听了忍住笑,原来妻妾多也有这个问题,女人嘛,就爱吃醋。
李道玄看着我想笑的样子,一脸的不屑,他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扬,我心中感叹,这就是所谓的“朗朗如日月之入怀”,他的妻妾如何不争呢?
“你想笑就笑吧,女人就是麻烦,早知道我自己一个人先回长春宫了,眼不见心不烦。不过……”
他不再说话,眼睛一眨也眨的盯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王爷,你看什么?”
“哎!你别说,我觉得阴姑娘的性格就极好,既不矫揉造作,也不故作姿态,我还挺喜欢的。”
我惊的几乎将手里的茶杯扔掉,愣在哪里。谁知李道玄见我如此,哈哈大笑起来。“阴姑娘,吓着你了吧?你做个知己还好,做王妃就……”
我看他居然开我玩笑,一脸的不快,“做王妃又如何?你倒是说说看。”
“阴姑娘会女红吗?”
“不会!”
“笙歌曼舞呢?”
“不会”
“琴棋书画呢?”
“琴不会,棋书画略懂皮毛。”
“哦!”李道玄故意拉长了音。
我辩解道,“那又怎样?虽然女子所会那些我不擅长,但是诗词歌赋,骑马术数我却精通。”我看了他一眼,眼中颇为藐视。我可是江南大学的学生,也算是个天之骄子,“说不定你还不如我呢!”
“这个……”李道玄一时语塞,“那些都是男子所会,不是女子所为,女子乃是相夫教子,女为悦己者容。”
“哼!”我是真被他的话气到了,“不会又如何?我这辈子就不打算嫁人了!”
李道玄却摇了摇头,向这院中四处张望,“如果我不是知道你的为人,定然以为太子这是金屋藏娇了……”
我见他说话吞吞吐吐,不以为意的拿起一个茶杯,倒了一杯茶递与他,“喝茶吧,你也说了老半天了,不口渴吗?”
李道玄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哎!你可真是一个奇女子,我是王爷吧,可你似乎一点也不怕我,我二哥提起你时,似乎也是钦佩不已,我大哥……,虽然不知他为何让你住这里,但是以你的个性,是一定不愿待在东宫,难道没有什么事情是你惧怕的吗?”
“怎会?如若不惧怕,我也不会离开东宫了。”我心中想到玄武门之变,就有所畏惧。逃离东宫是必须的。
“怎么你脸色不好呀?”李道玄将茶杯放到一旁,“我吓到你了?”
“没有,”我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对了,王爷,你不会是来专门来我这里喝茶的吧?”
“也算是吧,还记得前些天我与二哥在路上碰见你,是二哥要我来看看你。”
“秦王?”我心中一暖,“多谢秦王挂念。”
“我二哥最近新收了几员大将,正在忙军中事务。二哥似乎很记挂你。”李道玄试探的问道。
几员大将?我心中一亮,这应该是当年瓦岗寨的几员虎将投到李世民麾下了。
“哦!可是秦琼、程咬金、尤俊达还有李君羡?”
“怎么?这个你也知道?”
我得意的笑了笑,“他们的名气妇孺皆知,秦琼卖马、程咬金的三板斧,谁不知道?”这二人还被李世民列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在民间秦琼与尉迟恭还是门神,这个有谁不知道呢?
“阴姑娘,原来我二哥所言非虚,可你这个秦琼卖马是从哪里听来的?姑娘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我是不出门却知天下事!”我倒是忘了秦琼卖马是清代小说《隋唐演义》里面的故事。我至今还记得单田芳评书里面最经典的一句就是“马踏黄河两岸,锏打三州六府,威震山东半边天,神拳太保秦琼秦叔宝”那是精华呀!
看着李道玄一脸佩服的模样,倒让我想起一件事,“对了,既然你今日来了,也省得我再跑一趟了。正好我有东西让你帮我送给长孙王妃,算是我对她的贺礼。”我将茶杯一放,问道,“对了,你是怎么来的?”
“我当然是骑马来的。”
李道玄愁眉苦脸的走在我身边,牵着他那匹神骏的红鬃马,“阴姑娘,我这马可是战马,你怎么可以让它给你驮箱子?”
我看了一眼那匹红鬃马,它正摇头晃脑的打着响鼻,似乎也对自己的待遇颇不满意。
“那又怎样?马不就是让人骑的吗?让它驮东西也是一样的。”
“哎!”李道玄摸了摸马毛,“你箱中装的是什么宝贝呀?让我一个王爷不骑马,反而走路?”
我低头笑了笑,“王爷要是不愿意,大可上马,我来牵马就是。”
“还是算了吧,怎能让你一个女子走路,而让我一个大男人骑马呢?再说,这儿风景这么好,我们权当是散步了。”
我将李道玄带到窑厂,他将箱子搬入草堂。
“你就住这里?”他四处张望着屋内,除了简单的床几,几乎没有多余的摆设,床头案几上摆着一个花瓶,插满了银柳。
“怎么,是不是跟你的王府无法比?”我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白瓷的茶杯简洁大方。
“阴姑娘,我倒真是对你刮目而看了。”
我笑了笑,“王爷,你随意,我这里是‘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好一个‘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连着茶杯都是冰清玉洁。”
我看那屋中桌几上用白色的绸缎盖着什么东西,我掀开一看,居然是三匹烧好的马,崔老伯的手艺真是巧夺天工,三匹马姿态各异,或奔腾,或跃起,或静立。
“这是什么?我还从未见过如此的瓷器。”
我拿起其中一匹奔腾的马,对着窗户看了看,“这个叫唐三彩,我发明的,怎么样?”
李道玄拿起其中一匹,“这个简直是珍品,宫中瓷器多为单色,姑娘的这个马,颜色交错,却错落有致,光鲜亮丽。”
“那就好,能得到王爷的谬赞,这马也就身价倍增了!对了,”我指着手中这匹道,“这个你帮我送给长孙王妃。”
“那我呢?”李道玄爱不释手的拿着手中的瓷马,我笑了笑,“送你一匹。你自己挑好了。”
“我就要我手里这匹了,唐三彩,好名字。哎!什么是发明?”
“发明嘛,就是创造出来原来没有的东西。”
“阴姑娘,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新鲜玩意呀?”
我冲他笑了笑,“我告诉你,我来自将来,就是未来,你们的这些我都知道,你信吗?”
李道玄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点点头,“我信。你绝不是普通女子。”
只听一阵肠鸣之声,李道玄居然脸红了,这次轮到我哈哈大笑,“王爷,你饿了呀?等着,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我也不等他回答,走到外面,随即又折返回来,“厨房有崔老伯买的一吊肉,不如我给你包饺子吧?”
“好!”
我包的是荠菜饺子,曲江唯有荠菜最多。后来我知道曲江还有个寒窑,就在曲江池东隅。说的是王宝钏与薛平贵的故事。薛平贵征西,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缺粮吃时,就把附近田野地内的荠菜挖吃尽光。王宝钏与薛平贵的故事是在大唐末年了,所以现在曲江就不长荠菜了,据说就是被王宝钏挖尽了。
现在是春天,正是荠菜长得最为肥美的时候,房前屋后皆是。我只有荠菜可以招待他。
饺子包好,端上桌,配的凉菜也是荠菜。
我看着李道玄咬了一口饺子,细细品尝着,我却没有动筷子,看着他吃等着点评。一个饺子吃完了,他还要夹。我用筷子将他的筷子挡住,“王爷,您别光吃,倒是说说看,味道如何?”
“嗯!好吃,冲这点,可以娶你当王妃。”
“那是,我可是现代女性,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其实包饺子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难事,我父亲可是五星级大酒店的特级厨师,我只是学了些皮毛,看来在这大唐已经很不错了。
“嗯……”李道玄又夹起一个饺子。再顾不上理我。
我看他吃的香甜,突然想起一件事,却不知怎么开口。
“王爷,我问你一件事。”
“嗯!你说。”李道玄又夹起一个饺子。见我并不说话,将筷子放下,他看我表情忸怩,颇为奇怪,突然他眼睛瞪得大大的,“阴姑娘,你是想嫁给我当王妃吗?”
“您想什么呢?”我几乎被他气晕,“我可不想当你的王妃,做知己还好。”
“哦!”李道玄长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我想问王爷一件事情。”
“阴姑娘请说,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去年你们去打薛仁果的事情。”
“哦,怎么姑娘对打仗感兴趣?那时二哥只是一味的围困薛仁果,我们严防死守,我都闲的快长毛了。”
“那……”我想了想措辞,“那么秦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比如经常看书信呀、荷包之类的东西?”
李道玄也不再吃饺子,努力回忆着,忽然他兴奋的说道,“哎!你别说,有那么一次,我到二哥的营帐,他正拿着一封信端详,见我进来就连忙收起,贴身收藏,很神秘的样子。”
“那就对了。”我叹道,原来李建成所言非虚,那封信,想到此我不由得脸又红了,却恰被李道玄看在眼中。
“阴姑娘,那信不会是你写给他的吧?”
“不是我写给他的,是他自己捡的。”
“捡的?”
“哎!你如替我保密,我就告诉你。”
“当然!不是说是知己嘛?定不食言。”
我于是将我怎么放纸船,怎么恰被秦王捡到俱告诉了他。
“哦!原来如此。”李道玄恍然大悟,“我大哥是不是喜欢你?”
他骤然问我,不知他怎会想到李建成。
他见我不答,不再追问,“好了,你不愿回答就算了,我不问就是,大哥的别院怎会随便给人住,对了,饺子也要凉了,你也快吃吧。”
我夹起一个饺子,细细品尝,却觉得食之无味。李道玄有此疑问,也在情理之中,好在如今我有这小小草堂可以居住。
“你要一直在此居住吗?”
“嗯。”
“这里如此偏远,你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在这里长住了?还是住在长安城中好,我在城中有处宅子,一直……”
“多谢王爷,丽颖只想依靠自己,并不想麻烦王爷,多谢你的好意。我可不想在被人说是金屋藏娇了。”
李道玄见说不动我,只是摇摇头。“我那是玩笑话,你不必当真。”
“我知道,王爷乃是直爽之人,不过,王爷也不必过虑,我可是骠骑将军之女,三脚猫的功夫还是会一些的,一般的小贼我还是不怕的。”
“那是人少,如若人多呢?”李道玄丝毫不客气的说道。
“看命啦!”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