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们从蓬莱师尊的回忆中转回来吧。蓬莱派的掌门,杨绮梦的爹爹,就是传说中那位开国‘战神’,行踪神秘的南平王——萧蓬生。
江余决定修炼‘太极掌’,这套掌法柔中带刚,不重招式,讲究的是借力打力,用巧而不用蛮,说白了就是在特定环境下消耗最少的力气达到最好的揍人效果。
江余对自身天分的评价比较客观,虽然也算是上上之选,但是跟某些妖孽比起来差距还是太远了。师尊萧蓬生的‘太极掌’使得出神入化,自己如果修习到一定的瓶颈还可以向他老人家请教;况且他老人家修习此功时的心得记录的详详细细,修习到一定的火候征得师尊的认可后就可以查看了。这样在练功这条路上自己相当于走了捷径。
徐聪选择了‘越女剑’,原因嘛他不好说出口:小时候见三师叔云俊光练越女剑,那飒爽的英姿帅的一塌糊涂,当时他就羡慕的不得了。三师叔虽然长得英俊非凡,但自己长的也不错啊,到时候耍起剑来一定也非常夺人眼球。
有些东西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比如说容貌,比如说天分,比如说智商,也比如说浪漫。‘浪漫’是一种比较文雅的说法,说得粗俗一点就是‘矫情’,就是不务实,徐聪就是这么带一点矫情的男孩子。
徐聪跟江余不同,他从小就喜欢漂亮美好的事物胜过实用。他喜欢每天早上采几朵带着露珠的鲜花插在瓶中装饰自己的房间;小时候喜欢穿鲜亮颜色的衣服,后来被绮梦嘲笑娘娘腔才改穿灰蓝色调的衣服,其实心里还是觉得穿红红艳艳的颜色好看;他每天总是穿戴的非常整齐,练一天功衣服都不带皱的……
绮梦有时都非常好奇,同样是疯玩了一天,自己都快成了小疯子,怎么徐聪还穿戴的还是那么整齐,头发一点都不乱?徐聪总是跟绮梦吵架很大程度上也是看不惯她的懒散,明明那么一张漂亮的小脸蛋,认真打扮一下不知道有多可爱,可偏偏她就是那么大大咧咧的,随便把头发一笼,扎的头发跟个马尾巴似得,甩来甩去,难看死了;有时候师尊好不容易给她梳好,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变乱,看着她那乱蓬蓬的头发,这心里就烦躁的难受,恨不能自己上去给她梳理一下,可又拉不下面子。
如此臭美又别扭的男孩子,为了耍酷选招式非常漂亮的‘越女剑’修炼也自在情理之中。
绮梦呢,她对练功根本就不上心,她现在担心的是自己的身体,这一次的发病不但吓坏了爹爹萧蓬生,其实也吓坏了她自己。她真的很怕死,‘看破生死’这么崇高的境界,她是没有的。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有太多值得留恋的东西,怎么舍得死?莫名穿越到这个世界,身体受了很大的损伤,也曾想过能不能跳海回到现代,可是理智告诉她,能活下来已经是矫天之幸,即使找到回去的路,就这幅烂糟糟的身体铁定也活不了;再说了,‘时空之门’又不是自家的后院,你想进就进,那是宇宙运行中千百种巧合和漏洞因缘际会的产物。
这些年爹爹一直在竭力地调养她的身体,可也是治标不治本。这次犯病,爹爹异常紧张,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绮梦隐约知道她的生命或许不会太长,自己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她常常怀念上一世那副健健康康的身体,但是想了也白想。她为人最是实际,趁活着享受现在美好的时光,自己还有爹爹疼她不是吗?自己要认真的活,快乐的活,努力的活,要是她那天死在爹爹前面,留他一个人在这世上,该有多孤单?
绮梦隐隐约约知道萧蓬生早年经历了什么伤心事,好像跟他女儿的死有关,执念非常深,直到现在几十年了,都没有释怀。而现在她就是他的精神寄托,很难想象如果自己不再了,爹爹会怎样。
绮梦对萧蓬生的依赖似乎更甚,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她除了对他生出了父女之情,对其他人好像没有感觉,能做的也就是维持礼貌而已。比如红姑在饮食起居上对她颇有照顾,她心中却无一点的感动感激;比如大师兄邢磊每次去大陆那边都给她带一些好吃好玩的小东西,她只是笑眯眯的收下,从没表露出他人期待的惊喜感觉;比如江余也算是他的好朋友了,却总也生不出亲近之感;倒是徐聪一天天总是跟自己吵,有点让人厌烦……绮梦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在一个虚幻的游戏世界,不管对周围的人、事、物多么的喜欢,也生不出太多的感情,唯一让她觉得真实的就只有萧蓬生。
绮梦前世看过一个电视剧《天若有情》,其中的女主展颜和男主季东阳患有一种心理疾病叫‘强迫依存症’,双方强烈依赖对方,对方的任何疏离或者排斥的行为都会让自己非常不安、苦恼、焦躁,从而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甚至发展成一种变态的癖好,比如偷窃癖、偷窥癖、变装癖、工作狂等。
绮梦不知道她跟萧蓬生是不是‘强迫依存症’患者,但有一点她很清楚,他们确实是相互依存的,萧蓬生没了杨绮梦会疯,杨绮梦没了萧蓬生便没有了存在感。她不觉得这是病态的表现,相反,她觉得这样挺好,无需任何改变。
绮梦在藏书楼中闲逛,翻翻这里,瞅瞅那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幸好没有被徐聪那个‘烦人精’看见,如果他在场的话,又得嘚啵嘚啵嘚了。不知怎么就来到了最后一行书架,在书架最里面一个旮旯的墙缝中,发现了一本破破烂烂满是灰尘的旧书,封皮少了大半张,纸张又黄又脆,穿纸的绳子都腐败了,看来是有些年头了。绮梦本想着把它打理干净放回架上,不想翻了两页,见上面图画上的人物姿态很是优美,便来了兴趣。
图画上的人物衣袂翩跹,动作优美,用后世的话说,每张图都能当电脑的屏保。绮梦越看越兴奋,一页页翻到了最后,闭上眼睛慢慢的品味画作的精美,当一张张的画在脑海中闪过,如同后世放幻灯片,越放越快,整个画面变得鲜活起来:仿佛一个飘逸的仙子在翩翩起舞,舞姿精妙绝伦。绮梦一遍遍的翻看着这本书,着了迷,不知不觉竟然在这里呆了一整天,直到光线渐暗,肚子咕咕叫个不停,才意识到今天居然没有吃午饭。
这时候外面都快翻天了,萧蓬生午饭的时候没见到绮梦,心里不知怎么就着了慌,发动众人找。邢磊、红姑、江余、徐聪到处都在找她,一下午的时间几乎翻遍了整个蓬莱山,谁知道她居然躲在这个平时很少有人来的偏僻旮旯的书架后面。
绮梦施施然的走出藏书阁就见一脸怒气冲冲的徐聪,本想上前跟他打个招呼,却不防被他吼了一顿
“你这死丫头一天都死哪里去了,知不知道大家都找了你一个下午!”徐聪真的很生气,抚着自己的胸膛喘了口气“上哪里去能不能给人打个招呼啊,知道大家多担心你吗,啊?”
绮梦低着头一脸认错的乖宝宝模样,她总是这样,前世上学那会儿不管闯了什么大篓子,把老师家长气成什么样儿,只要低下头做出乖乖认错的模样,大家就不忍心再责怪她。她这张脸太具有欺骗性,给人一种十分乖巧的感觉,只要小脑袋那么一低做出任打任罚样儿,无论是谁再责罚她都好像是不近人情、无理取闹。
知道什么是‘人不可貌相’吗,杨绮梦就是一个现实版的活例子,安静的时候乖巧的不得了,只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转多少歪心思、坏点子都出来了,做出来的那个事儿啊,有时候能把人给气死,不,是把死人也能气活。
‘虚心认错,坚决不改’用来形容杨绮梦一点错都没有,事儿过之后,该咋样还咋样,从来都不见有什么长进。
对于这点萧蓬生和徐聪都心知肚明,不同的是萧蓬生无节制的宠着她;而徐聪总是气不过把她臭骂一顿,到最后自己生了一肚子气,而人家跟没事人似的。
就像现在,绮梦自知理亏,只有低头挨训的份儿,不过别看她低着头,两只眼睛却在滴溜溜转,心思早就不知跑哪了。
“知不知道,师尊着急的不得了,午饭都没吃”徐聪还是有些愤愤然。
“什么,爹爹着急了?他在哪儿,我得赶紧去找他”绮梦匆匆的向主殿跑去。
望着少女匆匆而去的倩影,徐聪不觉有些怅然,‘你心里从来就只有师尊,我在你心里大概半点位置也没有吧?’年少的他不知道自己对杨绮梦是一种什么感情,明明觉得她讨厌的很,两人不对盘,见面就吵;可是见不到她,这心里就老是不得劲儿,整个人烦躁的不得了。多少年后,他才知道这原来就是爱情,他几乎是见到杨绮梦的第一眼就爱上了他,只是年少的男孩并不知道,总招惹人家吵架,引起人家的注意,这种下意识的行为,原来是因为心里喜欢,可惜知道的太晚太晚了。
绮梦回到主殿,就见爹爹守着桌子上的饭菜发呆,一动不动,好像在生气哎,见绮梦进来,只是抬了一下眼皮,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吃饭也不理她。
绮梦自知理亏,也不敢造次,低着头站在一边不说话。眼睛时不时的瞄一下饭桌上菜式,恩,清炒小白菜,肉末茄子,水煮大虾,还有两只海蟹,一份海带汤,都是她的最爱啊,饿了一天的她唾液不受控制的流到嘴角,赶紧舔下小舌头把口水硬生生的咽到了肚里,可这时肚子不合时宜的又“咕咕”响了起来,原本十分乖巧的小脸有些泛红。
萧蓬生看着绮梦这个样子嘴角不由得往上翘了一下,但随即又拉下脸来故作威严状,“还不赶紧吃饭,待会儿就凉了,你指着谁给你热啊?”
绮梦一听心里就乐开了花,赶紧狗腿的给爹爹盛了一碗汤,而她则抱起一只大虾就开啃。绮梦最爱吃的就是水煮的海虾,它本身就有咸味,烹调起来不用任何的调料,直接把活生生的虾扔到开水锅里,等它变红时捞出来就能吃,细腻的虾肉放到嘴里的那一刻,那个鲜美劲儿就甭提了。
绮梦吃东西时总是带有那么一种说不出的优雅,两手并用的剥虾壳,用嘴直接咬螃蟹腿,弄得双手和小嘴有些黏糊糊的,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娇憨,也不让人觉得粗鲁;时不时的拿手边的湿毛巾擦下嘴角和手指,吃起东西来不紧不慢,没有贵族吃饭时的拘谨,也不像小门小户女孩儿般粗俗,就在那里静静的吃东西让人看着都觉得是一种享受。
绮梦前世就是一个小吃货,吃起东西来没个人样子,尤其是吃鱼吃虾吃螃蟹的时候,弄得家里的餐厅乱七八糟,不仅桌子上壳子到处都是,地上也被她弄得油脂麻花。她妈妈天天耳提面命的想培养她的淑女形象,“就你这吃东西的鬼样子,到时候谁敢娶你,将来肯定砸手里。”无奈没有效果,后来老娘忍无可忍发起飙来,把她送到了一个专门的礼仪学校,在里面封闭式的培训了一个暑假,出来后吃什么东西都变得十分‘优雅’。没办法,那里面的生活实在是太难熬了,不让上网,不让玩手机,连书都不让看,当然礼仪类的除外,这辈子她都不想在迈进那里一步。久而久之,吃饭的习惯就这样被固定下来。
“饿了一天,先喝点汤,再吃虾,不然对肠胃不好”萧蓬生嘱咐道。
“嘿嘿”绮梦端着自己的碗小口的喝着,“爹爹,我今天早上在藏书阁溜达,在最后那个放废弃书物的架子后面的旮旯处发现了一本书,虽然破破烂烂的,但书里东西真的很好玩,上面的人物线条十分优美,我一看就入了迷,才忘了时间,弄到这么晚,我拿给你看哦”说着绮梦就要起身去拿书。
萧蓬生安住她的肩膀道“着什么急,书又不会跑,先吃饭,一会儿就凉了”,见绮梦抓起半只螃蟹就要啃,忙抢过来,把小白菜推到她面前,“你身子偏寒,螃蟹这东西尝尝就好,不能多吃;多吃些青菜,晚上吃的太油腻不好消化”说罢,还用他那温暖的大手抚了抚她那有些蓬乱的头发。
饭后萧蓬生翻着那本泛黄的书,他对能让小丫头如此痴迷的东西有些好奇。果真,图画十分漂亮,纸张虽然泛黄,注释的字迹已经斑驳,但勾勒出的人物线条依旧清晰可见,画中人的每个姿态都说得上是美不胜收,如同仙子在偏偏起舞。
“是不是很漂亮,把几张连续的图画在脑海中回放,画中人都变得鲜活起来,好像一个仙人在跳舞,好美,更妙的是多回放几遍,竟然每次的舞姿都不同,真的是太玄妙了”绮梦说得十分兴奋。
萧蓬生闭上眼睛回味一遍,确实如绮梦所说,画中人如同活过来一般,只是他只看到了一种舞姿,而绮梦看到了多种。在后世有一副画,有的人看到的是一个少女,有的人看到的是一个老太婆,只有很少数人能看出这既是一个少女又是一个老太婆。而现在这些图也是这样,不同的人从不同的角度看去能看出不同的风景,萧蓬生看到了其中的一种,绮梦却能从一张画中看出不同的姿态,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天分。
“比如这张画,从上往下看,他是在后退;从下晚上看,他是在前进;从左往右看,他是在退让;从右往左看,他是在进攻;从前往后翻,他是在顺时针旋转;从后面往前翻,他是在逆时针旋转。把每张图都相应的连起来,则每套动作都如同行云流水般流畅,如流风回雪般优美……”绮梦喋喋不休的给萧蓬生解释着。
萧蓬生眉头不觉的皱了起来,他是听得一知半解,她说的好些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就比如这张图吧,他只看到他在坚毅的快速进攻,在绮梦的指导下,把书本倒过来,好像还真是在倒退哎,至于她说的旋转,他是怎么都看不出来。
萧蓬生把书合上,仔细的查看封面,因为破损的实在是太严重,没看出什么端倪。是像猜谜书和笑话书一样给人解闷的,还是一本教授人舞蹈的书籍?可又觉得不像。忽然脑袋中一道白光闪过,好像渊水派第三代掌门的手札中曾写过,创派师祖是天人之姿,一派的仙风道骨,能凌水而过,凭虚而舞,御风而行,自称是自创‘轻功’之故;后世子孙按其妙法修习,皆不能成,‘轻功’遂成江湖传说。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绝世轻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