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肖勍的时候,他正坐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
“师兄。”她叫得还是那么热情。
“末儿,我想一个人静静,能不能。。”
“师兄,你手受伤了,帮你包扎完我就走。”
说完,浅笑着冲他扬了扬手中的纱布和药膏。
肖勍没说话,算是默认了,末儿走近,为他上药,缠纱。
“师兄,答应末儿,不论发生何事,以后都别伤害自己好吗?”
肖勍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
“师兄还没有答应我。”
“好,师兄答应末儿。行了吧。”
“恩。”末儿重重点头,笑得一脸灿烂。
肖勍也终于面露微笑。
“那,师兄,我先回去了。”
“好。”
走了几步,回头。见肖勍还保持看着她走的动作,面带笑容,末儿终忍不住跑过去,飞快在其脸颊印上一吻。
望着不知所措的肖勍,末儿说,“师兄,我喜欢你。”
不等他回应,末儿已红着脸跑开了。
师兄,我喜欢你,很喜欢的那种,我知你不会答应,可我也不愿放弃。你心中若有我,就是好的。一直等待下去我也心甘情愿。
肖勍抚摸着她刚亲吻过的脸颊,自嘲一笑:我好像已经失去爱人的能力了。
末儿,对不起。
之后,末儿也没再提起那天的事,就好像什么都并未发生过一样,肖勍自然更不会提起,他不想伤害那个开朗活泼的小师妹。她还年少,若是能忘,就尽早忘了吧。
……
“小柳,可有收到消息?”
“逸宁说的可是当今皇上残害皇弟之事?”
“不错。先是削弱各权,后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三个皇子秘密处以极刑。”
“我父皇本有七子。大哥从小体弱多病,早年逝世;六弟七弟一直都野心勃勃,有这样的下场不足为奇;而当今皇上(以前太子,即三皇子)一向只与四皇子相交甚好;可怜我五皇弟一向与世无争,他竟都不放过。”
“素有听闻五皇子为人宅心仁厚,有如冰壶秋月。”
“在宫中除父皇外,也就五皇弟和我关系比较亲密。这一天,终是来得太快了。”
“弑父杀兄,行动迅速,毫无手软,这三皇子也真真是铁石心肠。”
“帝王之人,本就无情。若是能保顷国之盛,也罢了。”
“有件事,本不想在这时候提,”但柳言絮想想还是说出来比较好,迟早都得面对。
“小柳,我没事,有事就别藏在心中了,我们一起分担。”
“其实近来,皇宫中又有小动作了。但是东未还未查明幕后推手。”
“小柳,若是宫中之事,我们就先不搀和了,过几日就要医治你的眼睛,你得多多休息。”
“怕只怕不是宫斗那么简单。”
“小柳言下之意难道是指。。”
“没错。逸宁可还记得,你当初因为柳家灭门之事而盯上我的这回事?”
“自然,这是我遇见你的契机。”
“可知我当初为何要如此狠绝?”
“莫非,”尤宣朗眼神瞬间凌厉,“他们同外敌勾结?”
“的确。可仔细分析,柳家应只是作为中间人,为他人牵线搭桥。没了柳家,两边的联系也就轰然倒塌。”
“小柳可是怀疑其中一方的幕后黑手就隐藏在宫中?”
“确有此猜测,除了宫中贵族,怕是没人有这权势。如此一来,这幽冥城日后恐不得安宁。”
“小柳,别担心。现在冥月会已经可以集情报和行动为一身了。”
柳言絮心生安慰,“那些都是人才。我听明寒常对他们赞不绝口。”
“清风楼兄弟们宽宏大量,不计较我们先前的冒犯。小柳,你真是教得好。”
“逸宁,下次从冥月中也选出一个总负责人,和明寒一同管理吧。”
“冥月早已隶属清风楼,合作之法可以令双方更快融合,取长补短;我们就共同以他们为剑,鼎定天下,可好?”
“好。”
这两个男人,心怀天下,满腔热血,惊艳世人。
只是在对方面前,徒留一水柔情。
“小柳,怎么了?”
见他忽然扶额,眉头紧皱。
“没事,不知为何有点头疼。”
“真的没事吗?刚刚还好好的。”
尤宣朗急忙拉着柳言絮坐下,轻轻用手为他按摩耳朵背部。
“怎么样,好些了吗?”
“逸宁,好多了,我没事。”
“没事就好。”
顺势攀上他细腻的脖颈,慢慢亲吻:“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见尤宣朗此般担忧的模样,纵使再痛,柳言絮也不敢随意表现出来了。
你不舍得我痛,可知我又如何忍心看你难受。
反手覆上他缠在脖颈的手:“我总觉得可能是有事发生。”
“你呀,别老吓自己。”
虽是这样说,尤宣朗心中却也不安起来。他的预感,一向很准。
“少主。”
“是小勍,”自默认那声“哥”后,多久没听见这样的称呼了。
尤宣朗立即起身开门,只见肖勍费力拖着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明寒站在门口。
见到尤宣朗,肖勍终于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
末儿正巧过来找柳言絮。
“宣朗哥哥,我师兄怎么了?”
“他没事,只是晕过去了。不过明寒有事,你快去找你师傅过来。”
“哦,好,末儿马上就去。”
“逸宁,把明寒放到床上,我看看。”
柳言絮摸了摸他的脉象,“应该是中毒。”
“此毒非比寻常,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攻入五脏六腑,这回就算是白雾先生,恐怕也回天乏术了。”
“师傅来了。”
柳言絮把情况告知白雾,白雾查看后果然如此。
柳言絮低垂着头,不说话。
“此毒在我顷国早已失传,虽无解,但我有一药可抑制毒性发作,让他多活一天。”
“多一天也是一天,”柳言絮拱手:“望神医赐药。”
白雾拿出一个白色小瓶,“末儿,给他服下。”
“是,师傅。”
“已尽人事,我明日再来。”
“多谢先生。”
“柳公子不必客气。末儿,你随我来。”
白雾房内。
“师傅,您有事找我?”
“末儿,你是个聪明孩子,现在为师需要你办一件事,也算是你跟我学习了这么久的成果检验。”
“末儿请师傅明示。”
只见白雾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末儿神色紧张,末了,问了句:“这样行吗?”
白雾只让她照办。末儿想了想,“好。”
第二天一早,肖勍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末儿趴在自己床边。
这丫头,难不成守了自己一夜么?
轻轻为她拨开挡眼的发丝,床边人儿一动,睁开眼,笑意盈盈。
“师兄,早啊。”
这一笑,或许早已情根深种,只不过当局者迷罢了。
若干年后,她想起他,蓦然遗憾;当时,怎么就没问出心里想问的呢。
师兄,其实你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的吧,心里是有我的吧?
是吧?
“明寒怎么样了?”清风楼内只有上下之分,没有等级之分。所以他们一向都是以名字相称。
末儿转眼没了笑意,双手绕着圈,不知如何回答。
“末儿,怎么了?”
“师兄,你去看看便知。”
走到柳言絮房门口,肖勍才发觉今日特别的安静。
“哥,在吗?哥……”
无人应答。
走进房间一看,发现只有尤宣朗躺在床上。
转身欲离开,不对,这么早,我哥不在,尤宣朗也没理由睡得那么死啊。
“尤宣朗,醒醒,尤宣朗。”
肖勍拍了他脸好一阵子才醒来,尤宣朗脸都被拍红了。
(小勍,你确定你不是公报私仇吗。。)
“怎么了?”
尤宣朗睁开眼,庸散的磁音中还夹杂一丝鼻音,面色潮红(被肖勍拍的)。
肖勍不禁想,还真是个有魅力的男人,难怪哥会喜欢他。
(小勍,别忘了你哥他看不见)
(哼,我知道反正快了。)
(……)
“我哥哪去了?”
“小柳?”尤宣朗立马从床上跳起来。
“看来你也不知道。”
“昨天……”
“神仙哥哥在我师父房间,你们去了就知道了。”末儿突然出现。
末儿先一步离开,肖勍和尤宣朗对视一眼,立即跟上。
进屋后俩人都傻了眼,房间像柳言絮房间一般,窗户用纸糊的不透一丝光。却点了很多的蜡烛。
“舅父,你……”
走近了才看清,
柳言絮躺在一张临时铺就的床上,眼部缠着一圈圈的纱布。
明寒躺在另一张床上,面无血色,同样缠着厚厚的白纱,整个人就像一具空洞的木偶,毫无生气。
见此情景,尤宣朗很快反应过来,“舅父,你怎么能……”
“宣朗,我知你不会同意,所以就让末儿昨晚给你们下了药。你知道,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你是张家的唯一的血脉了。”
“可舅父这样做是不义。”
“明寒本就是将死之人,柳公子又是他的主子,这样做有何不妥?”
“舅父,你让我今后。。”
“咳咳……”
一阵咳嗽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尤公子,张神医在我清醒的时候问过我的意愿,我是自愿的。能为少主做一点事,死而后已。”
蓦地,尤宣朗扑通一声,对着明寒直直跪下。
“我代小柳,郑重的谢谢你。”
这个男人,是以往的二皇子,除了先皇,没跪过其他人。
“这是我应该的,尤公子请起,日后,少主就要拜托公子了。”
“咳咳……”
“明寒……”肖勍过去搀扶。
“没事,咳咳……我心中有数,生死有命,无需难过,不过日后你和兄弟们要替我,更加好好地辅佐少主。”
闭眼。
明寒悄然离世。
前不久还一同出生入死的人,就这么离开了。
肖勍忽想起一句诗,情不自禁吟了出口。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
你离开了,尚且为他做了最后的事,可我呢。肖勍摇了摇头……
“何不策高足,先踞要路津?”
谁也不知道柳言絮何时醒过来的,只听到他接过肖勍的诗,语气了充满了置之死地的平静。
这后俩句……罢了,大争之乱,要来的躲也躲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