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五年之约

两年多的对战消耗，加上最终的败战，汨罗与哈尔已真正不堪一击，而现在，顷国便是最大的赢家。

若是顷与兮此时一争高下，又必将引起腥风血雨，同时给予汨罗卷土重来的机会，这是万万不可的。

“小柳，我回来了。”

这是两年来，两人真真正正有时间可以好好相处，不用受局势影响再分开的第一面。

猝不及防的温暖，柳言絮已不知该说什么，待反应过来时，尤宣朗已经被他压在桌上，身下的人低哑的嗓音似笑非笑，似喘非喘。

呼吸急促的攫取了身下人的唇舌，感受到他热情的回应，柳言絮却转而慢慢环住他的腰身，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缓缓直起了身子，整理衣衫。

“怎么了？”尤宣朗已有些情动，低沉的嗓音对柳言絮而言更是一种刺激。

柳言絮压抑住内心的欲望，别开眼，“你消瘦了许多。”

尤宣朗轻笑两声，忽又用一种很委屈的声音说道，“还不是想你想的。”

“逸宁，辛苦你了。”

尤宣朗也慢慢坐起来，“那小柳要怎么补偿我？”

“逸宁可有什么想要的？”

“我要你。”说完就朝着柳言絮的锁骨啃咬上去。

“嗯……不要。”柳言絮眸色因情动而加深，却还是忍住，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尤宣朗不解的望着他，眼中满是受伤之色。

“小柳，你到底怎么了？”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已经不习惯我的碰触了吗？

“没什么，今日你早些休息。”柳言絮故作镇定，低头红着脸又补了一句，“这事，不急。。”说完就抱着尤宣朗回了床上。

尤宣朗一头雾水，却在柳言絮也躺下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听见身边人呼吸逐渐平稳，柳言絮侧过脸，仰起身，在他的唇角落下温柔一吻，“真是个傻瓜。”

过了好一会，尤宣朗在黑暗中才慢慢睁开了眼，笑弯了一双桃花眼。

其实在柳言絮触碰他的一瞬间，熟悉的温度他就已经感觉到了。因为之前柳言絮的眼睛不能看见，而他晚上又有起身喝水的习惯，当尤宣朗知道后，躺在他身边他从来不敢太深眠，怕万一半夜他会跌倒或是发生别的什么状况，慢慢也就形成了一种规律。

其实，他又何尝不明白，柳言絮是一个男子，且傲世无双。即使眼盲，可心不盲，他也不需要其他这样的帮助，他也的确不需要。可是这就是爱啊，默默地，浅浅地，悄悄地，想要为你做好一切，尽管你全部可以一个人完成。

今日，你是发觉我的疲倦了吧，所以即使情难自已却还是拼命忍住；是，为了不想伤害到我吧。你才是个傻瓜呢。

可是，那一刻，我多害怕，害怕你是因为发现了我的秘密才喊停。

以前的现在的未来，所有的一切我都愿意与你坦诚，唯此，对不起！等到了那一天，你无后顾之忧，我……

想那么多做甚，现在他还在身边，好好的。

侧头而望，吟吟入梦。

清晨，和熙的微光透过窗，点点光影洒在身边人的脸上，白皙剔透的肌肤变得更加透亮，那人微微眨动了眼，看似要醒来之时，另一人立即躺好，佯装熟睡模样；好一会儿，也不见身边人睁开眼睛，侧头单眼偷看，猛然发现身旁人睡得正酣。恶作剧般，凑近那人的耳边，轻呼一口气，“该起床了。”

那人只不满的张嘴嘟哝，根本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另一人，败。

于是凑过去在那人嘴唇偷了一个香，随即又生一计，不甘心的半跨在那人身前，突然增加的重量让那人轻呼出声，睁眼看见满眼笑意的罪魁祸首，他也徐徐微笑。随后，只听见庞然重物落地的声音，一人吃痛的呼声，“小柳。。。”

清晨这一系列的恶作剧，结束。

另一人，败。

平静的吃完朝食后，柳言絮突然说了句，

“恩，回来就好。”

尤宣朗一脸黑线。

这是补上昨天的那句，“小柳，我回来了”的固定搭配么？？？

好吧，虽然是迟来的，但也是小柳对我的爱，我接受。

“小柳，是时候该找尤宣钦，让他履行承诺了，以免夜长梦多。这样一来，我们之后行事也更方便。”

柳言絮没答话，回忆起了那日尤宣钦与他们所交谈的内容。

“我知道你们现在想杀了我，可是你们还需要我。”尤宣钦笃定而平静的说道。

“你想怎样？”

“不管怎么说，我们终归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由我大顷统一四国，平定天下。”

“以前我自认为有能力有计划成功完成这些，可是遇上言絮后，我才知道自己的野心和部署有多荒谬，是的，我意识到我没有那个能力。所以，我决定五年内，顷所有兵力皆由你们差遣调动，只要你们成功征战天下大半国土，我便自动退位，写下退诏让贤书，昭告天下柳言絮的正统地位；所以我说，你们需要我，来堵这悠悠之口。”

“这也可以看作是我们之间的赌约，而赌注，就是顷国的存亡。”

尤宣钦说得没错，我们一定会答应的，并且只能相信他。

“小柳，怎么了？”

“没事。只是，觉得心里好像很不安稳。”

“你别想太多了。”

“逸宁，我，现在不想。等真正攻下汨罗与兮，再做打算如何？”

“好，听你的。那，我们尽快吧，解决那些障碍。”

柳言絮突然蹙眉，“逸宁，你可有事瞒我？”

尤宣朗心下一惊，表面镇定自若，“当然没有。小柳何以有此一问？”

“我也不清楚，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但只要你没事，就好。其他的，我不在乎。

“别想那么多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攻下其他三国。汨罗与哈尔我们可以有把握同时攻下，不过必须得快。”

柳言絮感觉尤宣朗好像在争取时间，却也不知为何。

“嗯，好。我会尽早部署，攻下汨罗。”

同年末，顷出兵攻打汨罗，兮牵制哈尔，早已国力空虚的汨罗很快便被柳言絮一路攻进，直逼皇城，最终攻占汨罗。

而兮则乘胜追击，攻池掠地，同时拿下了哈尔。

天下局势大分，顷与兮虽有联姻之举，去终究是抵不过国之强盛的发展，历史的前进。

而天下霸主，只能有一个。

此时，顷国皇宫内。

“夫君，眼下这种情势，有些话，飞羽也就开门见山说了。”

尤宣钦与许飞羽成亲已三载有余，两人相处一直是相敬如宾。许飞羽虽为皇后，却只直呼他“夫君”，而不是“皇上”，这也令尤宣钦对这个女子另眼相看。

“飞羽，但说无妨。”

“虽然我已嫁至大顷，承蒙夫君多年疼爱，但兮始终都是我的故土，那儿有我的亲人，我不愿两国兵戎相见；至少，飞羽想回去一试，望夫君准许。”

尤宣钦沉思半响，“皇后的意思是？”

“天下之主，我一向信奉能者居之，皇上与柳言絮之间的约定，我早已得知。”

“你是为了柳言絮？”他没有问她是怎么知道他们之间的约定这回事的，或许相比这个，已无关紧要。

“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忘记过他，就算是日夜待在我身边？”尤宣钦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许飞羽丝毫没有动摇，反而倾城一笑，“夫君，你不也是么？”

尤宣钦猛然抬眸，看着日夜在侧的枕边人，竟然如此陌生。

“所以我知道你不会反悔，你们的约定。而我，也会帮助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她看着他，眼里看不出是何情绪，“我们，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爱而不得。

“那你打算怎么做？就算是这样，你哥哥会这么轻易妥协，臣服于我大顷？”

“只要对方是柳言絮这样的人，就等同于成功了一半。”许飞羽狭长的眼睛锐利扫过尤宣钦。

尤宣钦苦笑，“看来我是没得选了？”

“没错。”

之后，许飞羽便回了兮国。几日后，兮国皇帝来了信，邀柳言絮前往。这次。尤宣朗没有偷偷跟着去了，一个人乖乖留在了月牙阁。

走在兮国的街头，柳言絮有些恍惚，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言絮兄，旧地重游的感觉怎么样？”

“挺好。只是不知映文兄此次召我前来是所为何事？”

“到了，我们进去说罢。”

看到前面的招牌，柳言絮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这……”虽说两人今日装束并不会引人注目，可。。“映文兄，还是换个地方吧？”

“都是男子，不过是来这“烟雨楼”喝喝花酒，有何不可？”

柳言絮还在挣扎，许映文不由分说就把人拖了进去。

一进门，就有各种姑娘热情的招呼，柳言絮十分不自在。好在许映文选的是一间包房，也并未叫上姑娘前来，只是喝喝酒。

“知道我为何选在这儿吗？”许映文开心的喝着酒，问道。

柳言絮想了想，“莫不是是为了打探消息？”青楼与赌场两者在某个层面来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它们都是信息流通最快最多的地方，他之前把清风楼的据点设在赌场楼下就是这个缘由。

许映文愣了愣，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忽然大笑，“言絮兄，你太抬举我了。我不过是喜欢自由的生活，经常到这儿来找点乐子罢了，哪有言絮兄说的那么厉害。”

柳言絮面露尴尬。

许映文又问：“言絮兄可是第一次来？”

柳言絮点头。

“也是，像言絮兄这样的人……”他又喝了一杯酒，却没再说下去。

过了好一会，像是喝醉般，许映文开始自说自话，“世上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就比如，皇位，至高无上的宝座，权力的象征，世间多少人趋之若鹜，为了它争的头破血流；你知道吗？我，是不想做皇帝的，可我父皇就我一个儿子，没得选择。如果可以，我宁愿放弃这样的皇位，因为真的，太孤独了啊，身边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言絮，你想成为这天下之主吧？应该的，你有勇有谋，心怀天下，担得起这一重任。”

“映文兄，你喝醉了。”

“醉？怎么可能，我想醉，可就是喝不醉。我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就像我父皇一样，你知道吧？他很早就把这位子扔给我，自己隐居享福去了，其实我们许家的男子，都是这样的血脉，无欲无求的。女子倒是比偶尔有一番作为，喏，像我妹妹，可是先辈开拓的疆土，我们必须守护啊。”

“但没关系，你出现了。飞羽说得对：你是贤能者，有些东西，该是你的。”

柳言絮皱眉，“映文兄，你真的，醉了。”

许映文没有理会说，继续说着，“我都知道了，你有喜欢的人，而且那人还是顷国之前的二皇子。我们两军若是交战，即使你有把握打赢，又免不了一番离乱之路，可你若是答应娶我妹妹，那这天下，便是唾手可得。唯有你，才能给她幸福，这也是我最后能为她做的一点事情了。”

就差一步，内心膨胀的欲望就可以得到收获了。的确，如果兮与顷交战，在两国实力明显增强的基础上，就算最后胜利，也一定会有大规模的伤亡。

柳言絮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下榻之地的，他心中很乱，无法思考。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进屋，才发现许飞羽在里面等候。

发现他的异样，许飞羽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皇兄找你了？”

“是。”

“那你，答应吗？”

“飞羽，我说过我们可以做朋友。”柳言絮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

“可我做不到，我忘不了。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爱却能够与尤宣钦相处这么久吗？那是因为我发现了，他也喜欢你，你是知道的吧？同我一样。那种感觉，我能体会，也能理解。你的心里眼里装的只有你的未来和尤宣朗，没有其他人，所以我们惺惺相惜，不是为了别的，不过是你，在我们之间搭起了一座联系的桥梁。”

柳言絮烦躁得很，直白的说：“除了他，我谁也不爱。你们的爱，与我无关。”

明明早就知道，可听他说出来还是会心痛。

“你需要我。难道你能放下到手的权势吗？不然一直以来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呢？”

“你明知道，我可以不选择这条路，别逼我。”

“好，这个你可以不考虑，那之后呢，只要你一旦达到那个位置，他怎么办？就算你说你不要自己的功绩载入史册，那他呢，今后你要藏着他还是让他与你君臣称呼？你要立后，不然世人就会抓住不放，一定会有所察觉，我可以帮你，做到掩人耳目。我想待在你身边，就算只是有名无实的头衔，我也不在乎。”

柳言絮没了话语，那一句“君臣相称”，他怎么能……他的心慢慢有了一丝裂缝，风一吹，就动了。

一句“人如柳絮随风飘”还历历在目，如今，我成为了这副模样，该怎样办？

逸宁，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月牙阁。

“东未，还记得我当日应允你的事吗？”

“记得。”

“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东未抬头，“少主怎么知道？”

尤宣朗笑笑，没回应。

突然，尤宣朗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少主，少主……”

与此同时，远在兮国的柳言絮端茶的手一抖，杯子摔落，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