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她父亲。”顾方回答。
“……”医生抬起头看了顾方一眼,他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顾方,一边说,“病人目前没有什么危险了,脑部的撞击不是强烈,过个一时半会儿就能醒……还有就是我刚刚出来的时候就说过的,病人的手部出现骨折,这个可能……”
病床边,顾卓晨挤到了前面,他看着病床上还昏迷着的少女,当他的视线落到那只打着石膏的手上的时候,他眼底的光跳动了一下,熄灭了。
1
“……所以我现在就躺到这来了?怎么这么狗血啊。”礼夏忍不住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上,那个笑容显得很是脆弱,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嘲讽什么,“我还是死了算了……你看整个世界都在帮我。”
“我没有。”顾卓晨平静地回答。
礼夏不说话了,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一些,她低下头来,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我妈呢?”
“跑了。”
得到回复的礼夏并没有多大激动,她抬起头,把后脑勺往枕头上轻轻靠去:“恩……我想也是。”
两个人没有说话了。空气里又陷入平静。
顾卓晨看着面色苍白的礼夏,就算早就知道,但他还是被礼夏的平静给有些震撼到了。
礼夏的视线朝窗外看去,天空正淅淅沥沥地下着雨,窗外的绿荫和接到全都被雨水模糊成一片,玻璃上有细细长长的雨丝,雨势渐大。
“我想和你说一件事……”顾卓晨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他把手交叠着放在床边,“你的手可能……”
“好不了了?”
“不是,不会好不了的……只是很难好,至少目前看来……”顾卓晨有些急,但他又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一定会好的,你别担心。”
礼夏脸上没有一丝波动,仿佛一切都不关自己的事,她看着自己左手的石膏,好丑,她想。
但她太平静了,平静地让人害怕。
他又想起那个晚上,少女眼底的绝望,如同涨满的川洋狂风暴雨般掀起波浪。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礼夏转过头来。
“至少还要一周。”
礼夏低下头,摸摸自己手背上的针头,安静了片刻。
顾卓晨知道她在想什么。
“那医药……”果然,礼夏抬起头,下一秒却被顾卓晨的声音打断了。
“先欠着,你如果死撑着要付,我就不帮你补习了。”顾卓晨板着脸冲礼夏说——他知道自己不凶一点礼夏是不会罢休的。
“……”礼夏有点被吓到了——至少和她说医药费是多少行吗,顾卓晨学坏了。
谁都没有想到,第一个来看礼夏的是苏桐光。
不过也在情理之中,除了苏桐光和顾卓晨,礼夏已经没有什么朋友了。
苏桐光带来了很多水果,一样一样整整齐齐地摆在床头柜上,看上去琳琅满目的样子。
“你是要祭祖吗?我还没死。”礼夏翻了个白眼。
“太多了?”于是苏桐光下一秒就拿起一个苹果往嘴里塞。
“……”
礼夏把头撇到窗外去,不想看眼前这个无论过了多长时间还是依旧粗大条的家伙。
2
“他跟初中的时候一模一样。”
礼夏看着出去倒水的苏桐光的背影,笑着轻声说道:“无论什么时候都那么没心没肺,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要紧一样……”
礼夏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终归为平静。
顾卓晨安静地伏在床边,一双墨眸安静地注视着少女的脸庞,他看到少女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开口了:“喂,别憋着。”
她楞了一下。
霎时间,她就呜咽起来,哭得像个小孩。
3
上帝是不存在的。
如果有上帝,那么人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悲伤。
因为上帝会守护每一个人。
4
在医院里待了两个多星期,礼夏总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无形的监狱了。每天除了朝窗外看看景色,读读顾卓晨送来的书,她什么都不能做,也不能下来走路。
其实她觉得自己是可以走的,但是由于顾卓晨不断的威胁,她断了这条心思。
每天她都等着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因为差不多就在这个时间,顾卓晨和苏桐光就会来看她,或许还会有杨易如来。
礼夏发自内心的喜欢杨易如,这位顾卓晨的母亲。
每次杨易如来的时候,都会带一些自己煲的东西送给她吃,每次礼夏对上杨易如的视线,她总感觉,自己还是很多年前的那个小孩子,还没有经历这些深沉的绝望,而杨易如就是当时还对她那么好的迟怀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