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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淡忘前尘

月光如轻纱般笼罩着整个大地,夜色温柔,静谧。仿佛世间的繁华都睡着了。

苍茫的雪影山上,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抱着一只浑身白毛的狐对月长叹:“妹妹,你要快点长大,化身人形,做人真好。将来,我一定要找一个这世上最威武的男人,让他许我一个一世受宠的愿,给我一段刻骨铭心的情,便是死也值得了。”

女孩说完,将手上的白狐放在地上,双手合十虔诚的对月许下了一个愿望。

在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天空中不知什么地方飞来一束乳白色的光芒直入女孩眉心,刹那间消失不见了……

我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发现我睡在露台的木榻上,整个露台的上空布了一层乳白色的淡淡的雾气,像是一层结界。我坐起身想要下地。

“你醒了?如是。”三郎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我看向他,那一双如水的双眸中含着无尽的深情与担忧,我浑身无力的虚弱一笑:“让三郎担心了,是我不好。你能不能帮我找到心儿?那日我怕连累她就将她赶走了。”

三郎拥我入怀:“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把心儿找到的,也会保护好你的。我已经在无忧居做了一个结界,那帮想要抓你的人进不来。”

三郎说过他是石湖中一条修仙的鱼,我想我沉入湖底的时候一定是他救了我。凭他的法力也一定可以找到镜心。

靠在他胸前我再次闭上了双眼,不知怎的自从有了那个心角痛的毛病之后,我便常常感到困倦,即使睡过很长时间,醒来之后依然不会很清醒。

“你先睡一会,我去外面找找心儿,等你醒来的时候我就把她带到你面前了。”三郎说完将我放置好,起身下了楼。

睡了不知道多久,耳边想起一阵兵戎相交的声音。

我睁开眼,看见一道金光从门外飞来直射正门口的三郎而去,横三郎手持一根长枪,待到金光逼近,他抡起长枪将那束光挡了回去。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隔墙袭来,两扇厚重的木门砰地一声被弹飞了。苦苦支撑支撑着的三郎瞬间被大力震飞,倒在三丈开外的青石板上,口中喷出一股鲜血。

“三郎!”见他受伤,我急忙跳下木塌,想要飞下望月阁,却怎奈浑身的法力使不出一点,连这薄薄的结界层都无法冲破!我心疼又懊恼的蹲在了地上。

三郎看了高台上的我一眼,欣慰一笑,继而将目光转向了正前方。

金蝉道人和了尘法师闯了进来。

道人指着倒在地上的三郎问:“那妖女身在何处!快快交出来!否则,我今日便杀了你也要引她出来!”

三郎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了尘法师似乎发现了我的所在,他指了指望月阁这边,“在那边!”金蝉道人丢开三郎从随身的褡裢里掏出一张黄符,口中默默地念了几句什么,伸手将那黄符往空中一抛,大喝一声:“破!”

那张黄符迎风向我头顶处飘来,刚刚落在我头顶处的结界上,结界层瞬间崩裂了。

结界崩裂的一瞬间,我看见三郎再次喷出了一口鲜血。我飞身跃下,直奔三郎身边,一把将他抱起,看他伤痕累累的样子,我的心针扎般疼痛起来。

了尘法师和金蝉道人知道我不会再逃,就站在一边看着我们话别。

“如是,镜心我帮你找到了,法师答应不会伤害她,她现在在金明观。我……暂时不能保护你了……他们的修行太过厉害,我……打不过他们……你先跟他们走,我养好伤,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你……放心……”三郎说完晕了过去。

我替他擦拭干净脸上的血渍,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你好好休息一下,我跟他们去去就来。等我回来,咱们就成亲。”

我将三郎送到望月阁,关好门,跃了下来,我紧紧盯住他们二人,想要了解一些底细,却发现我竟然连自己最得意最擅长的法术都已经施不出来了!看来苏妲己的毒咒愈加深入了。

“镜姑娘,走吧。”了尘法师指了指门口处,抬脚向外走去。

我望了一眼望月阁,心里默默地说了句,三郎,等我!便跟着他二人出了无忧居。

在金明观后院见到了镜心,她像个受了莫大冤屈的孩子一般,看见我扑进我怀中哭个不停,哭够之后又笑了:“姐姐,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不是又见面了?傻丫头。”我爱怜的轻抚着她的头发,“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是被冤枉的。过段时间他们就会放我们离开。”

镜心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在这里陪着姐姐。”

了尘法师将我囚禁在金明观数十米深的地窖内,说要观察几天,看看我究竟是不是那个吞噬人心的妖孽。我很顺从的答应了他们,任由他们将我囚禁。

五天之后,了尘法师将我请进了客房,他捋着长长的白胡须神情肃穆地说道:“镜姑娘虽说不是吞噬人心的妖孽,但你身上确实有噬心咒!不过我这里有一副药,姑娘服下身上的毒咒便会解开,姑娘身上原有的法力也会逐渐恢复。”

我心里惦记着三郎的伤势,点了点头:“你把药拿来,我喝完就走。”

“不急,明日月圆之夜喝下,药效才最显著。姑娘不急于这一时吧!”金蝉道人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

“好。我信你们一次。”我盯住金蝉道人深邃的目光,莞尔一笑。

第二天深夜,镜心端来了一碗他们所谓的解药,“姐姐,法师说这是解除姐姐噬心咒的良药,姐姐趁热吃了吧。”

我并不看她,自顾自把玩着手中的长发,痴痴地问:“可有三郎的消息?他这段日子一定为我吃了不少苦。”

镜心的眼圈顿时红了,她慌忙转过头看向别处:“横三公子说,只要姐姐的噬心咒解除了,就同姐姐成亲。姐姐,你赶快吃药吧。”

听了她的话,我心中大喜,端起她递过来的碗,吃了个干干净净……

噬心咒果然慢慢的解除了,我的心角再也没有了疼痛的感觉,浑身上下也充满了精力,我坐在床上运功,从前的法术全部都回来了!

我开心地跑到了尘法师面前答谢他的大恩大德,然而法师却格外淡然:“举手之劳姑娘不必谢,要谢就谢……”说着他忽然缄了口,半晌才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此时此刻我只顾着高兴,却没留意他的不对劲,事后想来,是自己太大意了。“法师,我想我已经好了,可以回去了吧?”我焦急地问。

了尘法师看了我一眼:“施主身上的噬心咒解是解了,但仍有余力,需在这道观中修养一个月,下月月圆之夜我与金蝉道友合力为你拔出余力。”

“可是……”我心里担心着三郎,却又没有反驳的理由,只好灰溜溜走了出来。

下个月圆之夜不知不觉得到了,那晚了尘法师和金蝉道人合力施法,为我除去噬心咒残留的余力,但实际上他们却抹去了我的所有记忆,以及关于我和三郎所有的回忆。

法事结束之后,我便昏睡了过去,这一睡,便是一百年。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百年之后了。

三月的天气,空气里到处都是桃花的清香。推开落满尘埃的窗子,站在窗前映入眼帘的是窗外漫天飞舞的桃花雨。花雨之中,一个身着翠绿色衣裙的小女孩在轻盈地跳着一支好看的舞蹈,她一边跳,一边咯咯地笑着。

银铃般的笑声,随着清风飘荡了很远,很远……

“姐姐,姐姐,你醒了?快来!”女孩停下了飞舞的身姿,跑到我的窗前,欢喜的对我说。快乐的像一只无忧无虑的鸟儿。

我的心情被她感染,缓步走出了房门。

小女孩嘻嘻地笑着拉住我的手。

阳光有些刺眼,我从她手上抽出手,挡在了眼前,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我心里格外的暖,她的样子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中,我不禁问道:“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姐姐,我是镜心呀!我是一直陪着你的镜心。你难道忘了我吗?”

镜心?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也许我曾经认识她?可是我却没有任何记忆了。

“没关系,了尘法师说过,姐姐会有一段时间失忆,姐姐会慢慢想起我的。我也会一直陪着姐姐。”小女孩脸上又绽出了笑容,阳光下像一朵三月的桃花。

石湖岸边,流传了一个悲戚的爱情传说:一个出生海底的横公鱼,经过千年修行终成人形,爱上了人间一位美丽的女子,女子身患重疾眼看不久于世,横公鱼听说他的身躯可化灵药医治百病,于是月圆之夜便牺牲了自己的身躯,化成灵药解救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人们茶余饭后总会对各种传说津津乐道,但是不管哪一种传说,也都只是传说而已。

每当镜心给我讲起这些痴缠的故事,我的心总会莫名的疼一下,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

梦里有时候我会见到那张英俊的脸,我看着他深情的双眸为我落下泪水,我的心一阵阵的疼起来,有时候,我想伸手抓住它,但永远也触及不到。

“‘噬心咒’已经解开,忘记对你来说是一种解脱。如是,请你淡忘前尘不要想起过往,请你快乐的生活下去。”一个儒雅磁性的声音从梦境的深处传来,声音里充满了悲戚与心疼。

擦掉腮边落下的清泪,我从睡梦中醒来,看着风景宜人的庄园,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曾经也许是美好的,也许是悲痛的,无论如何,淡忘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这心,仿佛缺失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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